一队官兵走了过来,按着腰刀,呵斥道:“哪来的牛鼻子!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还不快快滚开!”
官头叫宋铁,原是阮大铖府里管家的表弟,刚刚升上城卫的小标统,迫不及待地想显显威风,却不料几个牛鼻子居然毫不理会,动也不动,仿佛无视他的存在。宋铁气恼之下拔出腰刀,喝道:“该死的牛鼻子,官爷今天非砍了你们不可!”
方玉吓得脸色发青,正准备拉着白月、红云落荒而逃,一顶轿子停了下来,一身着紫袍上绣锦ji的华发老人走了出来,呵斥道:“住手!”方玉对明朝官员服饰略有了解,文官官服上绣的是飞禽,而能绣锦ji的起码是正二品大员。然而,他却不知这气势不凡、外表堂堂的老者竟是令人不齿的阮大铖。此公先是投靠阉党魏忠贤,而后阉党倒台时又假意上奏弹劾,后赋闲家中。直到弘光南明王朝建立,纠结jian人马士英,他又爬上了兵部尚书的高位,一时气焰无两。早前为了收买侯朝宗亲近复社众人,得知他与李香君婚事缺银,就通过侯朝宗的好友杨龙友送去银两。却不料李香君比起丈夫更看重名节,将馈赠统统返还,这让阮大铖怀恨在心,诬告侯朝宗与意图谋反的左良玉勾结。侯朝宗只得投奔史可法,留下了李香君,阮大铖却不打算就此罢休,准备bi迫李香君嫁给其党羽田仰,借机拉拢对方。
不知怎么的,阮大铖最近几晚恶梦连连,心里总是一阵阵发虚。早朝之后坐在轿子里还是心神恍惚,听到宋铁的叫嚷才回过神来。掀起轿帘就看到了方玉他们,那两张大条幅上的字当然也一个不漏。本来阮大铖也猜想是骗钱的道士,不过转念思索,觉得既然敢写上那般大话,且站在皇宫大道边,莫非真有几分本事?儒家本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不少人却是崇道,阮大铖想着这道士说不定真为解惑而来,于是嘱咐轿夫停下,才有了阻止宋铁的一幕。
宋铁本是满心不快,回身一望见是阮大铖,连忙收起腰刀,一脸凶悍立马堆上了笑容,这变脸的功夫当真炉火纯青。他去见表哥之时倒也远远看见过这位主子。宋铁哈着腰,小心问道:“阮大人可有急事?小的马上把这几个不长眼的臭牛鼻子赶开,免得挡了道。”
阮大铖呵斥道:“胡话!几位仙长可是你能得罪的!还不快快滚开!”
宋铁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只得一脸尴尬地退回城卫队伍中,大声喊道:“他妈的!都给老子jg神点,我们去别处巡逻!”
方玉现在依然糊里糊涂,一方面弄不清这老者身份,二是不明白对方为何对一行人如此恭敬。阮大铖咳嗽一声,对方玉说道:“不知这位仙长可否至本府中一叙?”方玉不知如何应答才好,此时白月说道:“我师父在此,等的就是有缘之人,既然大人有请,自然恭敬不如从命。”阮大铖没想到一个小道童如此应对得体,更是深信对方必是高人无疑,忙道:“那本官马上差人备轿,接仙长入府。”
红云却道:“那倒不必,大人自管回府,我们师徒还需准备一番,到时自然会前往大人府上,为大人解惑。”
阮大铖见道长不置一词,只好先行离去。
等到对方走远,方玉才松了一口气,朝姐妹俩埋怨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就不能先和我通通气吗?害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差点就露馅了!”
红云嬉笑道:“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胆小,刺激点不是更好玩?”
方玉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开始怀疑起此行福祸来。
白月说道:“方先生不要着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我和红云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你可知刚才的老者是谁?”方玉疑惑地摇了摇头,白月接着说道:“那老者姓阮,名大铖,字圆海!”
方玉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居然是他?你们怎么肯定会在这里遇到他,且如此顺利地接近他?”
红云不屑道:“稍微做点手脚而已。”
方玉一脸迷糊,看到红云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不禁一阵寒颤:“那我们还需要准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