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只觉得她的手冰冷,吓了一跳,说:“就在楼底下呢。”静琬一颗心只差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强自镇定,“嗯”了一声,说:“我还有几句话要托他捎给王小姐,我下去见见他。”她对着镜子理一理头发,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幸好吴妈以为真是王小姐的信差,于是道:“那我去替您拿两块钱来。”静琬问:“拿两块钱做什么?”吴妈笑道:“好小姐,你今天定然是欢喜糊涂了,王小姐差人送信来,应该赏那信差两块钱力钱啊。”
静琬这才回过神来,也就笑了一笑,说:“不用了,我这里还有几块钱零钱。前头客人多,你叫他到后面花厅里等着我。”吴妈答应着去了,静琬理了理衣服,竭力地镇定,这才下楼去。客人都在前头,花厅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陌生的男子独自伫立,那人见了她,远远就恭敬行礼。
静琬说:“不必客气。”那人道:“鄙姓严,尹小姐,有样东西,想请你过目。”说完就双手奉上一只锦匣。静琬心中乱成一团,微一犹豫,那人已经揭开盒盖,原来里面竟然是一株天丽。她嘴角微动,那人已经道:“尹小姐想必认识这株兰花,北地十六省,这是独一无二的一株天丽。”那人虽只是布衣,可是神色警醒,显是十分机智敏睿的人物。她喉中发涩:“你有什么事?”那人口气仍旧极为恭敬:“请求尹小姐,看在这株兰花的面子上,能否移步一谈?”
她想了一想,终于下了决心:“好吧。”那人恭恭敬敬地说:“我们的车就在外头,小姐若觉得不便,也可以坐小姐自己的车子。”静琬说:“不用。”她并不说旁的话,只走到楼上告诉吴妈说自己要出去一趟,吴妈说:“哎呀,小姐,今天是过礼的大日子啊。”静琬说:“王小姐病得厉害,无论如何我得去见她一面。”吴妈知道她的性子,只好取了她的斗篷和手袋来,打发她出门。
她悄悄从家里出来,因为客人多,所以门外停了许多汽车。她由那位严先生引着,上了一部汽车就走了,倒也无人留意。那汽车却一路开出城去,她心中犹若揣着一面小鼓,只是怦怦乱跳。窗外的景致一晃而过,车是开得极快,她问:“这是去哪里?”那位严先生道:“是去乾山。”她“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乾山位于乾平东郊,乾平城里的富贵人家一般都在乾山置有别墅,学着西洋的做法,逢到礼拜天,举家出城到山间来度假。这天正好是礼拜,所以出城往乾山的一条路上,来来往往有许多的汽车。
汽车一直开到山上,这一片全是别墅,零零落落座落在半山间,相距极远,阳光下只看见白色的屋宇、西洋式的红屋顶从车窗外一闪而过。山路蜿蜒,路虽平坦,静琬心里只是静不下来,像是预知到什么一样。只盼着这条路快点走完,可是又隐隐约约盼着这条路最好永远也不要走完。
最终还是到了,院落很深,汽车一直开进去,路旁都是参天的树木,顺着山势上去,转过好几个弯,才看见绿树掩映的西式洋楼。静琬虽然明知这里和乾山其他别墅大同小异,可是心中只是七上八下,一直到下了车,那种挥之不去的不安与犹豫,仍旧如影随形。
听差上来替她开了车门,那位严先生在前面引路,洋楼里布置得很舒适,她也没有心思细看,只见客厅里一个人迎出来,那身影颇有几分眼熟,她心中一沉,也不知道是喜是忧,轻轻叫了声:“何先生。”顿了顿又说:“原来是你。”
何叙安挥了挥手,那姓严的侍卫也退了出去。何叙安很客气地行了礼,说:“尹小姐,因为我们不便露面,所以不得不用这种法子请您过来,失礼之处,还请您原谅。”静琬微微一笑,说道:“承颖如今战事正酣,你甘冒危险潜入乾平,必然是有要事吧,但不知静琬可以帮上什么忙?”何叙安苦笑一声,接着又长长叹了口气。静琬知道他是慕容沣跟前第一得意之人,见他忧心忡忡,愁眉不展,不觉脱口问:“六少怎么了?”
何叙安并不回答,只伸手向走廊那头一间房一指。静琬一颗心狂跳起来,她竟然不敢去想,她慢慢走过去,终于还是推开了房门,只觉得呼吸似乎猛然一窒,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样。
她恍惚间只疑自己看错了,可是明明那样清楚。虽然房间里光线晦暗,他不过穿了一件长衫,那样子像是寻常的富家子弟,但再熟悉不过的身形,目光一如往昔,那眼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辉,竟似有幽蓝的星芒正在溅出。
没有新娘的婚礼(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