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不由对静琬说:“真糟糕,朱老夫子也来了,准得受他一番教训。”原来那朱举纶虽是挂着秘书的职名,其实慕容沣自幼跟着他学习军事谋略,虽未正式授业,亦有半师之分。一直以来他为幕僚之首,说话极有分量,慕容沣对他也颇为敬畏,所以慕容沣嘴上称呼他为老夫子,其实心里已经老大过意不去,沈家平早已打开了车门,慕容沣下车来,笑着对朱举纶说:“朱先生也来了。”心里想他定然会有长篇大论要讲,自己此番行事确实冲动,只好硬着头皮听着罢了。谁知朱举纶神色凝重,只趋前一步道:“六少,出事了。”
没有新娘的婚礼(21)
慕容沣心里一沉,因为前线大局已定,几乎已经是十拿九稳,不会有多大的变局,所以他才一时放心地陪静琬去了承州。不想一夜未归,朱举纶这样劈面一句,他不由脱口就问:“出了什么事?颖军克复了阜顺?还是护国军失了德胜关?”他虽然这样问,但知道战局已定,这两桩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除了这两桩之外,旁的事又都不能关乎到大局。
果然朱举纶摇一摇头,神色间大有隐忧:“不是颖军——请六少上车,我再向六少报告。”静琬也已经下车来,见慕容沣眉头微皱,不由十分担心。他回头也望见了她,对她说:“你坐后面的车子,我和朱先生有事。”
她点了点头,司机早就开了车过来,她望着慕容沣与朱举纶上了车,自己也就上了后面的汽车。卫兵们的车子前呼后拥,簇拥着他们回去。
他们在中午时分就赶回到清平镇,静琬路上劳顿,只觉得累极了,洗过澡只说晾头发,谁知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天色已晚,屋子里漆黑一片,她摸索着开了灯,看了看钟,原来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她走出去问了孙敬仪,才知道慕容沣回来后一直在开会,孙敬仪道:“夫人还没有吃晚饭,我叫厨房做点清淡的菜吧。”
她本来身体一直很好,这两天却总是听见吃饭就觉得没胃口,只得打起精神说:“就叫厨房下点面条吧。”孙敬仪答应着去了,过不一会儿,就送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一海碗黑沉沉的汤汁,另外还有四碟酱菜。她坐下来才看出那汤汁是卤汁,北方所谓的打卤面,就是将面条下好了,另外预备卤汁浇上去。那卤汁里面除了鸡脯丝、里脊肉丝、鳝丝、云腿,还有蛰皮海参之类,那海味的腥气扑鼻,她只觉得胸口堵住一样,一口气透不过来,只是要反胃,连忙将勺子撂下,将那卤汁海碗推得远远的,起身走过去开了窗子,夜风清凉地吹进来,才觉得好受了些。
这么一折腾,最后只就着酱菜吃下半碗面条去,草草收拾了上床睡觉去。她惦记着慕容沣,所以睡得并不踏实,总是迷迷糊糊刚睡着就又惊醒,最后到天亮时分,才沉沉地睡去了。
慕容沣到第二天下午才回来,因为前一夜没有睡,这一夜又熬了通宵,眼睛里净是血丝。那样子像是疲倦到了极点,回来后饭也没有吃,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静琬听着他微微的鼾声,只是心疼,弯腰替他脱了鞋,又替他盖好了被子,自己在窗下替他熨着衬衣。
她几件衬衣还未熨完,孙敬仪就在外面轻轻叫道:“夫人。”她连忙走出去,原来是何叙安来了,他日常对她总是很礼貌,行了礼才说:“麻烦夫人去叫醒六少。”自然是有紧急的军事,她略一迟疑,他已经主动向她解释:“我们一个友邦大选中出了意外,现在上台执政的一方对我们相当不利。只怕今后北线的战局,会十分艰难。如果从南线撤军,那么实在是功亏一篑,现在他们的通电已经到了……”
她心下奇怪,正欲发问,内间慕容沣已经醒了,问:“外头是谁?”她答:“是何先生来了。”他本来就是合衣睡的,趿了拖鞋就走出来,他们说话,她一般并不打扰,所以退回里面去。不晓得为什么,她只是心神不宁,想着何叙安的话,怔怔地出了好一会的神,突然闻到一阵焦煳味,才想起来自己还熨着衣服。手忙脚乱地收拾,那熨斗烧得烫热,她本来就不惯做这样的事,急切想要拎开去,反倒烫到了手,失声“哎哟”了一声,熨斗早就滚翻在地上,慕容沣在外面听见她惊叫,几步就冲了进来,见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连声问:“怎么了?”
她手上剧痛,强忍着说:“没事,就是烫了一下。”他捧起她的手来看,已经鼓起一溜晶亮的水泡,那样子竟似烫得不轻,他回头大声喊:“孙敬仪,快去拿貂油来。”见旁边洗脸架子上搭着毛巾,连忙打湿了替她敷在手上。冷的东西一敷上去,痛楚立减,等孙敬仪取了貂油来涂上,更是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