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是她重视的人,不过一个是过去时,一个是现在时,也是将来时。如果谢应不在她旁边还好,她还能分得清什么是条理,什么是主次,要是谢应在她旁边,她会完全依赖她,不想解决这些事情的。
谢应没跟他们一块儿,宁鸿德就近找了个饭店,生意场上点惯了东西,不知不觉就点了满桌,期间虽然问了宁眠想吃什么,但到底还是他做了决定。
宁眠本来也就不饿,晚上谢应还给她买了不少小零食,她又吃了好多,这些天她都觉得她有变胖的趋势。
烤鸭上来了,宁眠垂下眸,听到宁鸿德问:“这些天你都住在哪儿?”
“就之前的地方,我租了我朋友的房子。”宁眠说,“之前小瞻帮我去搬家见过的,我们楼上楼下,他最近都回家住,房子就空下了。”
宁鸿德扫了她一眼,像是不经意,问:“刚才的男同学?”
宁眠抓紧筷子,嗯了一声。
她不清楚宁鸿德到底看出来没有,她和宁鸿德在一块儿的时间不长,可行为总是漏洞百出,似乎根本没有掩盖过她对谢应的在意。
“爸爸知道你大了,有些事情你想尝试,爸爸尊重你,都没意见,你有分寸就行。”
宁眠愣了一下,抿了下唇:“是、是吗?”
“嗯,但是回家这件事,爸爸也必须跟你说。上次爸爸跟你阿姨吵架不是被你听到了,但那会儿都是一时的气话,爸爸给你道歉,但你不能随随便便就走掉,还不跟大人们说,自己决定了就住在外边,马上就高考了,你在外边谁照顾你?爸爸会担心,你阿姨会担心,小瞻也是。”宁鸿德切入了正题,“你离开了,小瞻都没什么精神。”
宁眠沉默了。
她把筷子放下,原本暖了些的心又像是泼了桶凉水,她何尝不知道宁鸿德的来意,可就是他随口说了句尊重她,宁眠的心就会动摇一点儿,就会想是不是她做得太过分了,他们真的不是她想的那样。
而宁鸿德压根儿不是不想否定她的行为,他只是觉得没必要。如果现在是宁瞻,宁鸿德的反应是不是就不一样。
宁眠能知道那个答案。
她从见到宁鸿德的那一刻就知道,也知道他们接下来一定会聊什么,但她就是不想那么早确定下来。
她无数次修补碎裂的痕迹,被同一种谎言骗来又骗去,还是抱有一丁点儿的希望,这大概是她坠落深渊前的唯一的资本。
“小瞻这几天都没怎么说话了,你阿姨心里也挺不好受。”宁鸿德给她夹了块鸭肉,放在她碗里,“你想一想吧,就最近,什么时候回家,爸爸去接你?”
宁眠盯着盘子里的烤鸭,实在没忍住,笑了:“我不回,而且那儿也不是我家。”
“眠眠!”宁鸿德制止住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宁眠拿起筷子,低头,慢吞吞地在咬鸭肉,顿了下,她忽然问:“爸爸,那你知不知道我不喜欢吃烤鸭?”
“”
看似是毫不相关的话题。
宁眠是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到这么难看,她一直都是这么告诉自己,宁鸿德给她的已经足够多了,她不能再强求什么了,可自从在书房外边,她听到宁鸿德的真心话,她没有办法也没有可能不介意,话语就跟芒刺扎在她的心间,让她不能忘。
宁鸿德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为的不是宁眠,是宁瞻。
她以为她可以做到不跟宁瞻计较,但是事实告诉她,她错了,一错再错:“这个东西我真的不爱吃,我一直吃这个,是因为这个是你小时候夹给我的第一道菜,你说你喜欢,我想变得跟你一样,你是不是就会更喜欢我一点儿。上次你说你会来清水苑,想看看我住在什么样的地方,我真的信了,我还特意买了我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结果你没来过。”
“你不只是上一次没有来,你是每一次都没有来,你的下次就是不可能。爸爸,你知道到去年为止。”宁眠低头,眼泪砸在白玉盘上,“我都一直是这么以为的,我觉得这么说话就是在拒绝别人。”
直到遇到谢应,他每一次说下次都会很实现,就好像有一瞬间,她也成为了别人家的小孩,有人宠,有人爱,有人关心,有人在意她的情绪,和她之前经历过的完全不一样。
鸭肉都咸了。
宁眠不再动了,抬手,摁住眼角:“我也我也没想像小瞻一样。”
她太清楚两个人的不同,根本没有指望过别人把他们当作相同,宁眠骨子里带了自卑,这种无力感好似永久没有办法消退,她明知道乌云的那一边是太阳,可却等不到一阵风。
宁眠的指尖都湿掉了,泪水从指甲间滑过:“爸爸,你总说尊重我,关心我,可是什么时候你会带我去游乐园?什么时候会来参加我的家长会?”
“从小到大,你都没有兑现过一次承诺,但我还是相信你,因为因为我觉得你是我爸爸,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