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顿住,凝视了一下。
揭开,菜是新鲜的,已经凉了,冰冷却散发着油光。
厨房被动过。
把菜炒热,厨房里冒出浅浅的油烟,老旧的抽油烟机响得很大声,斑斑污渍。晚上十一点了,端到桌上再次吃了起来。
他坐在桌角的一旁,刻意地藏了藏,把头埋下去,对着饭碗,慢慢地用筷子扒饭,像是有些不太适应般,一口一口动作很小吃得毫无声响。
窗吹进些许晚风进来。
母亲伸了伸筷,挑起一块肉,又喝了一口汤。
没有交流。
筷子交互,他吃饭不带声音。
陈旧的老钟晃着,投射下一阵缄默,飞蛾从窗户扑棱着翅来回晃荡,又慢慢闯出。
「煤气已经换了。」
她鲜少地用起了手语。
「嗯。」
他低低点头。
菜不咸不淡,味道恰好,却又像是差了点什么劲儿。他吃着没有反应,只是做出咽下的动作,纯属进食。
母亲不是不知道,他总是会收敛,小心翼翼,十分疏远。
从行为,眼神,就能读出,像陌生人,离别了很久,每日只是见那么一两分钟的面。
他捧着饭碗,目光踌躇犹豫,一直闪躲默默地低头。母亲看着他这样子,抿了抿嘴。
已经,要十八岁了。
自己的儿子长高,长得好看了,她有时看着也会想。
她从他那么一丁点,就看着他长大,他受了很多苦,还是长大了,不是没出息,不是心如死灰。
有的时候她自己也在想,自己究竟在倔些什么,她终究是跨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也怨自己狠心,不敢面对。
她其实好多年,没这么认真地和他吃过一顿饭。
他埋头。
不知道他在学校干嘛,他有什么朋友,他有多累,明明是个青春期的孩子却阴郁得沉默寡言。
她好像意识到自己什么都变得不了解了。
好像是前两天,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是个母亲。
灯光不是很亮,有小虫在外面的树上叫,碎了一半的花盆还摆在围基上等待着台风吹得摇摇欲坠。有些潮湿,却又没以前那么潮湿了。
他吃了不少。
筷子动了几下,母亲就没伸筷了,只是静静地坐着,像是等待又像是看着他。
他不敢抬头。
或是抬头,也是躲着目光。
有那么一点点煎熬,却又平静得毫无波澜,飞蛾绕着灯光晕头转向,灯光薄弱间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