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高考还要出去留学的,十八岁的姑娘家背上这样龃龉官司的骂名,赵老师面上过不去,我们姑娘更是过不去。
赵孟成冷笑一声,“是的,韩先生,您的女儿已经满十八岁了。”他提醒什么。
对方面上一怔,烟上一截灰没来得及弹,掉到脚下地毯上去,顷刻间,焦出一块难看的黄斑,像极了一个污点。
这是他韩某人不允许也不肯发生的。
两方僵持不下,最后客人自行起身,赵孟成说,他嘱咐两件事:
一,韩露从他的补习队伍里停课。哪怕他那里只剩下一天的课程,韩露也必须从我的学生名单里剔除掉;
二,我给过机会的,既然学生本人及家长都没有及时悔改歉意的态度,那么我会将此事件如实上报学校保安处并移交警方立案处理。
不等赵孟成移步离开,韩露突然急言开口,“赵老师……”,话没真正袒露,就被韩父上前一个巴掌打断了。
这一威严用力的巴掌下去,二十岁都不到的女孩子,活像个萧薄的纸片被刮开了。赵孟成眼里心里都是一恸,一瞬间,他甚至想到了顾湘那天是不是也这样被母亲无情地掌掴的。
不一样,唐女士那是气湘湘口不择言置喙了父母的阴私;
而眼前这个与他父亲一般大的男人,丝毫没有体恤幼女的心情,或者他的体恤是建立在家族、他个人荣耀之上的。
他不允许他的孩子有污点,即便有了,也不是教导孩子正视,而是遮掩甚至试图抹去。
韩父是个纵横商场的老狐狸,他能周旋几处女人而这几个女人也乖乖不和他闹,就能揣测出这样的人,再会钻研人心不过了,
他劝赵老师留步。说这事一旦剖开了,说不得要质疑您几句,师德架到高处被盘剥那是肯定的了,因为您招惹女学生的风流债,甚至招惹到为您拼命的地步了,这话怎么也不会好听的;
二者,这事根结到底,就不是我们露露做的,即便对簿公堂,也还是这么个结果,谁也别想往我女儿身上泼脏水;
最重要的一点,我听闻赵老师不日就要升职去桐城分校挑大梁了,这个关头又何必因为个人阴私去招人话柄呢?
我想您父亲也不肯的,赵家的儿子跌过一个跟头的,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不愧是生意人的口条,条理清晰,层层递进,最重要的谈判砝码就得压轴,可惜,他谈判的对象是赵孟成,后者两手落袋,轻慢地腔调,“那么,韩先生觉得我今晚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韩某人才欲张口,赵抢断了,抢得傲慢无礼,“承蒙您如此留心我的生活,不才,我的吊儿郎当是圈里出了名的,正如您所言,我也不是没因为私事丢过功名过,一回生二回熟。所以,您说的前两条或许我还受用,升职的事,诛不了我的心的。”
言尽于此,赵孟成知会赵孟晞走,随即,对韩家一行人,颔首,“再会。”
踏进庭院,明月溶溶,细细的春夜柔风,
韩露追出来,哭声连连,喊他,“赵老师……”
赵孟成很难不动恻隐之心,这一刻他甚至更明白要如何做好一个父亲。父母永远是孩子的因,也是果。
很矛盾的一个社会结合体。从她出生那一刻起,生命就在仪式化地告诉我们,亲子关系终究走向剥离,可是就是这份剥离,我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明白父与子的界限在哪里。
我们该如何教善我们的孩子,成为一个好人,一个有品格的人,一个有担当的人,一个有血有肉但要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小时候,赵孟成问母亲,碰到你教不会的学生你怎么办?
孟校长说:老师只是个职业,你当我们是圣父圣母嘛?
这世上除了宗教能治人心,其余任何一个行业都不行。别绑架人心,我的小子!
于是,赵孟成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韩家,
偏偏这一沉默,倒塌了一个病态女孩最后的尊严与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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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露一直有在看心理医生,只是韩家人对外瞒着。韩太太那么要强的人,也轻易不敢让丈夫知道女儿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