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有的委屈,愤怒,孤独以及绝望,全都在丈夫的暴打之下激发出来。她于夜半时分,在空无一人的街心走着,哭哭又笑笑,笑笑又哭哭。
因余珍的角色关系,何尔雅又想到了自己年幼时,那些邻里家十二三岁的大男孩,看自己与堂姐时那一双双污秽的眼。
他们也曾把她拖到巷子的角落里,剥掉了她的外裤。可是她骨子里有只凶曽啊,她把那个脸朝她亲下来的大男孩的耳朵,给咬掉了一块。
她含着满口鲜血,穿着短裤走回去,半滴眼泪都没流。
她望着那个女人,却看到她流了满面的泪。然后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像个疯子一样从巷头骂到巷尾,又从巷尾骂到巷头。
“你们这些畜生!禽兽!王八蛋!谁再敢碰我家姑娘一根头发,老娘就砍死他全家!反正也活不好了,不如拉着你们这些魔鬼一起陪葬!一起下地狱!”
她骂到喉咙嘶哑,骂到再也骂不出声来,才回来烧了盆水把她洗干净,然后抱着她跟堂姐哭。
再没有什么时候,能抵得过那一刻的绝望了。
何尔雅不知道她究竟是演着余珍这个角色,还是演着她自己,眼泪像是决堤的湖水一样滚滚而下。
导演喊了好几遍卡,她都无法收住眼泪。
伯母一手揽着她们哭了大半夜之后,第二天早上又接着在街头巷尾骂。
“我没本事奈何你们。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你们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
骂完之后,她开始收拾东西,叫了辆车把她送到了姑妈那儿。
堂姐扯着伯母的衣服哭喊,“妈妈,咱们把雅雅一起带去外公那边好不好?带她一起去好不好?”
堂弟仿佛也嗅出了即将分别的味道,紧紧拽着她的手不松开:“姐,你握着我的手别松开,我妈听我的,我求求她她就肯带你一起走的。”
伯母转过身来,一把扯开了她和堂弟握在一起的手,“你爸爸就是因为她的爸爸才被关进去的,你哥也正是因为这个家庭破败不堪才离家出走的。所有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为她们家而起,我看见她就无法呼吸。你是要她还是要我,你自己选一个!”
比她小两岁的男孩,眼眶里也闪烁出泪光,终也是把紧握着的手抽了回去。
而她一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连追出去的资格也没有。
“喂,你没事吧?”
“尔雅姐,已经卡了,醒醒!”
“不过是拍个戏而己,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喂,你谁啊,哪里冒出来的,什么叫不过是拍个戏而己!”
何尔雅被喧哗声吵醒回过神来,泪眼朦胧,她看见导演在她左边,悠悠在她右边。
而正前方,站着个双手插袋的男人,不是林隋洲还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探她的班,应该是那群保镖对他打了小报告。
两人之前一直在冷战,这下也不知说些什么的打破僵局。
林隋洲不得不承认,他惧怕这个女人的眼泪。就在刚才,他看见她哭得不能自抑时,心脏仿佛有股被攥紧的不适感。
她哭得越伤心难受,他越感到窒息发疼。好在他还存有理性,还可以忍受。
夜幕底的灯光,他瞟了眼周围的人与机器,静静的摸出支烟点然抽了口,“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何尔雅忙扭头看向导演,导演也看向她,“你……还可以吗?”
“可、可以。你先前说好的,我能拍好今天余珍的转变,就给我放几天假的。”
导演一听,又气上了,“你是什么当红一线二线吗,人家巴不得有天天有通告有戏拍,你却惦记着要休假。有金主爸爸养就了不起了吗,钱靠自己赚来的才能腰板挺直。像你这样要美貌没美貌,要名气没名气的,就是被人厌了就扔的货。不如自己好好努力往上爬,等爬到顶峰了让人来跪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