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不辨喜怒的嗓音响起:“不用她,你走吧。”
宋渌柏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在自己说完话后闷声不吭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摸索着慢吞吞地朝门口挪。
她脚步迟疑,动作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很快,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他低头瞥一眼手里的盒子,接着抬手撕开包装,面无表情地随便给伤口消了毒,医用酒精刺激伤口的痛感仿佛并不存在,小腹肌肉上残留着的、少女柔软掌心的触感却很清晰。
手上动作着,脑子里却全是刚才推开浴室门看到的场景。
那种眼神和表情,太像是能正常视物的人,以及看到了什么让她非常震惊的画面。
宋渌柏扔开蘸着酒精的医用棉,盯着某处沉吟半晌,想到自己刚才在浴室里的荒唐时忍不住拧眉。
他闭着眼按了按太阳穴。
头疼。
……
一墙之隔的走廊上,甄杳失魂落魄地慢慢往前走。
她不可能不失望不难过,每当这种事发生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渴望光明。
一次次的短暂复明给她希望,又一次次地让她灰心丧气,这种感觉简直太折磨人了。
甄杳沉默地回到房间,用这一小段路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情。
虽然不是最终的那个好消息,但这不妨碍她能把这个消息和此刻的心情告诉好朋友姜聆。
她从联系人列表里找出想要的名字,毫不犹豫地选择拨通。等待接通的那几秒钟里,她又走神想到了宋渌柏。
想到了有关浴室里那一幕的猜测,还有之后的种种。每一帧画面都让她脸红心跳,明知不该还一遍遍回想。
“杳杳?”正想着,电话忽然接通。
甄杳一下回过神来,一边回应姜聆,一边先把刚才想到的那些事压在心底。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问问姜聆自己该怎么办,可是有些细节显然不太适合告诉对方。
但是,她想第一次试着对姜聆讲一讲自己对于复明的忧虑。
愧疚、喜悦、茫然、难过。复明对她来说从不是百分百的喜悦,可是她也不知道哪种情绪最多,或者应该让哪种情绪占上风。
如果此时此刻不是她一个人,而是和父母一起三个人迎接希望多好。那是她梦里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可惜却永远完不可能实现。
……
这一晚甄杳失眠了。手机的搜索引擎浏览记录密密麻麻、满满当当。
“复明之后还有可能再失明吗?”
“失明的人复明的征兆”
“怎么确认自己真的复明了?”
“男人趁女人熟睡偷亲对方意味着什么?”
还有有关宋渌柏的行为更羞耻的问题,她根本没好意思去搜索。
就这么耗了大半夜,直到快天亮时,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会儿。
早上她是被陆姨的敲门声给叫醒的。
“小姐?您醒了吗?”
“……嗯。”甄杳困倦地翻了个身,含糊地凭本能应了一声,然后睁开沉重的眼帘。
睡眼朦胧间,她看见了被阳光照得半透的浅色窗帘,还有一旁静静伫立的绿植。
明明是再简单平静不过的画面,却让她陡然清醒过来,呆呆地躺着看了眼前的情形半晌,然后猛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赤脚跑到床边一把将窗帘拉开。
蓝天白云,窗外枝桠被微风拂动,院中小桥流水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