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其琛只当她在想温少堂,叹一口气,“把这里的不愉都忘了。你堂哥肯定希望你好好的。”
温蕴之颔首。深吸一口气,推着行李箱进入进站口。
如今的她还不知,有些人一经分别,就是永远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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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毛双手紧紧地压在刀柄上,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刀捅进顾炎生的肉骨里。尽管他有一只手先前已被顾炎生废了。
顾炎生的身体战栗不止,他用力地推开黄毛,额角和脖颈的青筋凸起。
他一只手拔出腹部的刀刃,雪亮的刀口粘着浓稠的血液。
他全身的肌肉紧缩不止,腹部源源不断地流出红血,面孔苍白如薄纸。
他再度俯身,一只手捡起脚边的手帕攥在掌心里,一只手扶着腹部。
他慢慢地往前走,脚步趔趄。
众人寂静无声地看他。一种诡异的悲凉油然而生。
顾炎生终于倒在了地上。他仰面看着灰蓝色的天空。
人要死的时候,眼前会出现起记忆深刻的画面。
儿时他跟在顾静后面。她给人家做事,他坐在一边看书。她总是嘱咐他努力读书。
其实他不喜欢读书。他想像其他人一样,今天跟着父母去这玩,明天跟着伙伴去那跑。
“阿炎,你和他们不一样。”他和顾静相对而坐,隔着一张陈旧的小方桌,他面前摆着一碗长寿面。他愉悦地动筷,听见对面的人继续说:“你不能平庸,像妈妈一样碌碌无为地度过人生。”
他并不觉得平庸、碌碌无为不好。但他想让顾静开心。
后来他的生命里,多了一个这样的人。
她和他最好的朋友,为他庆生,唱生日歌,隔着烛光,她干净的面孔若隐若现。
她叫他帮她拍照,站在山花遍野的瀑布前,对他恬然一笑。
她和温少堂宛如情侣地打闹,谢非、刘阳对她有意,给她献殷勤,他别扭又堵心,故意惹她生气,泼了她一脸酒。
她亦不是个好惹的。反手泼了他一脸酒,澄澈的瞳孔蹙起两窜小火苗。
英语听写单词,二人互改彼此的作业,他隐藏的小孩子脾性发作,故意在她作业本上画了个齿牙咧嘴的拟人画,果不其然,她又生了气。
他和温少堂在巷子里打架。她满心满眼俱是温少堂,他罕见地感受到了伤口的疼痛。
明明幼时被打的半死不活,他都不觉得痛的。
谢非说他小学生,明明喜欢,却要欺负。
那是因为他明白:她高高在上,身处他遥不可及的世界,看似礼貌客气,实则冷淡疏离,内心深处并不想理会这里的人。
于是他只能用低劣幼稚,却最有效的方式引她注意。
那日下午他载着她去学校。车速比平日慢了一倍不止。
他故意往路况不平的街道驾驶,她不可避免地从身后拥住他。
掠过的风裹挟着她身上的清香袭来。他一边心生愉悦,一边暗骂自己猥琐流氓。
她扭到了脚。他背她下山,感受着她的温热和气息,面上故作镇定,实则内心狂跳,手心冒汗,恨不得路再长一点。
他们一起坐火车。她靠着他肩膀睡了一路,他看着她恬静美好的睡颜,将她卷翘的睫毛数了一遍又遍,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