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刺入心脏,许肆月放在腿上的双骤然握紧,定定注视着屏幕上那张完整的照片。
不只是一个童年的雪沉,他身旁,还有个侧身站着的小姑娘,看起来比他小些,握着他的手,而他眸那些珍贵的甜意,满满当当,全是为她而生。
小姑娘露着半张脸,画面模糊,色彩老旧,但却明显看得出,小姑娘跟她,有五六分的相似。
许肆月的咽喉像被无形的手慢慢扼住,向里压迫。
她知道自己这个年龄段的样子,家里照片很多,虽然像,却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况且她丝毫没有印象认识过当年的顾雪沉,那么这里面的人,百分之百不是她,而是个……和她很像的姑娘。
梁嫣微笑,看来沈明野找圈里专业团队修过的照片效果确实不错,把童年许肆月改得既像自己,又不像自己,连本人都认不出了。
她不疾不徐开口:“挺像的吧?我调查顾雪沉的过去,起初只是为了找个寄托,没想到能查出这样的真相,照片里的小姑娘叫圆月,跟你名字恰好有一个字的重叠。”
梁嫣紧盯着许肆月的表情,把顾雪沉的身世完完整整讲给她一遍,挑眉说:“是圆月把他从黑暗里救出来的,他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圆月,可惜她死得早,又碰巧你出现了,就成为一个完美的替身。”
“要不然,为什么当初你追了顾雪沉三个月他才答应?答应之后,却短短时间里对你感情那么深?几个月的恋爱就刻骨铭心,不觉得太怪了吗?”她浅笑,“肆月,他恨你不是假的啊,恨的是一个替身也敢这样伤他,每一次你觉得被爱了,被在乎了,其实他根本不是对你,是对圆月呀。”
许肆月的手腕在发抖,她狠狠攥住,掐破皮肤,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耳在燥乱的轰响,无数把尖刀扎进她的血肉,神经被看不见的力量磋磨鞭笞,心没有了跳动,变成冰冷巨石,坠入永远没办法触底的悬崖。
她知道……圆月啊。
那个寿宴醉酒的晚上,雪沉哭着对她表白,说了很长一段话,她没听清别的,却很明白地记住了“圆月”两个字。
每次他不清醒地动情,地震时他站在废墟上嘶喊,甚至在床上激烈地释放时,他克制不住低低唤的,都是“月月”。
月月……是她吗?
那为什么每一次他叫“肆月”时,语气都那么冰冷淡漠,只有叫着“月月”的那些瞬间,才心碎深情。
许肆月全身血液结冰,视线牢牢黏在那张照片上。
所以,她一直在追逐探究的,顾雪沉不表白,不坦诚,不肯吐露爱意,也不愿意接受她的感情,只有在彼此不爱各取所需的情况下才肯亲密的那个原因……
是顾雪沉从未爱过她,她只是一个不听话的替身吗?
顾雪沉始终是恨许肆月的。
他在婚姻里每一点给她的深情爱意,都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那她呢,她的爱呢,在进入这个包厢之前,她恨不能马上飞回海城,扑上去抱住他的心呢。
梁嫣凝视着许肆月苍白的脸,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痛过。
她还想乘胜追击,再多添把火刺激许肆月,却没想到,许肆月缓缓抬起眼帘,眸子里溢着一层红,唇边竟然朝她翘了起来。
许肆月听到自己机械地说:“我只是想听雪沉的过去,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就不必再说这么多废话来讨人嫌,什么圆月不圆月的,根本无所谓,我再告诉你一次,顾雪沉爱我爱的要命,你就算嫉妒疯,也没有办法。”
梁嫣勃然变色:“你!”
“我怎么样?”许肆月强压着喉间翻滚的血气,傲倨地微抬下巴,“说到你痛处了?那真是不好意思,顾雪沉是我老公,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心疼我照顾我,地震里不要命的救我,就连今天,还用小机器人护着我,你嫉妒吗?”
她残忍地笑,艳丽逼人:“我也嫉妒我自己,怎么这么命好,圆月存在又怎样,我才是顾太太,顾雪沉的一切都是我的。”
梁嫣气到脸颊通红,猛然站起来推倒杯子碗筷:“许肆月你要不要脸!”
许肆月手心被指甲抓破,笑出来:“不要脸的人是你,想尽办法挖那些边角料来恶心人,省省吧,不想听我继续秀恩爱,就赶紧滚,这顿饭姑奶奶请你了。”
她脑是昏沉的,视野也算不上清明,隐约听见一句“你可以逞强,背地里多痛苦只有自己知道”,后来梁嫣又说了什么她不清楚,也记不得过去多久,只知道梁嫣愤然走了,满桌的菜都冷掉。
阳光从午暖煦变成下午微斜,许肆月依然坐在原位上,麻木地夹起一点菜放进嘴里,又麻木咽下去,颤抖着把杯子里倒满酒,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