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信鹏此时脸色铁青,觉得沈倩这一句话说出来,简直像是对着自己的脸扇了一巴掌,刚迈步往前一步,想抓住沈倩的胳膊开口教育。
旁边的姚信泽就走上前来,一下扣住了他的肩膀,语气冷淡地说到:“信鹏,沈倩是咱们大嫂,你说话可得注意一点儿。”
姚信泽从小跟在自己姥爷面前长大,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回到国内,面对姚家这一大家子直立行走的动物,除了一个姚信和,其他人,还真是有点爱搭不理。
姚信鹏被身后的人压住肩膀,心里还挺不服气,皱眉回头看过来,刚想说话,就见后面的姚信和背着光走了过来。
姚信和此时刚刚在老太太的房间里说完话。
他平时在家跟这些兄弟姊妹交谈不多,家里小辈基本上也都有些怕他,毕竟这人长得很不好相处,身上还背负了那么些个骇人听闻的“英勇事迹”,偏偏老太太把他当成个心尖子,谁都招惹不得。
如今,姚信和一步一步地走到姚信鹏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胳膊,眼神深沉,像是一瞬间就能将它扭断。
沈倩见状,轻咳一声,连忙拉了拉姚信和的衣角。
姚信和于是侧过头来,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左手捞住沈倩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大拇指在她的肩头上下滑动一瞬,像是安抚,下巴对着严玥的方向抬了抬,语气疏离地问到:“这是你要娶的那个女人?”
严玥平时浪荡惯了,此时见到姚信和的脸,不禁目露些许惊艳,站在原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姚信鹏没有看见她这一副表情,还在那里低声维护:“她以后是你弟媳,你客气点儿。”
姚信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问到:“一个上不了族谱的弟弟?”
姚信鹏见姚信和说话如此不客气,只觉脸面大失,手里的拳头握紧,扬声就喊了起来:“姚信和你别过分,再怎么说,咱两也是一个爹,你仗着自己年纪大点儿,还真把自己当家主了?”
姚信和还没听完他的话,突然就伸手扣住了他的脖子。
周围人于是一瞬间发出一阵低声的惊呼。
姚信鹏吓得也有些慌了神,赶紧抬手想要把脖子上姚信和的大掌拨开,可是,两人力气实在悬殊,最后姚信鹏使劲挣扎无果,一张脸只能越发涨红,喉咙也越发喘不过气来。
姚信和见到他这副不中用的模样,眼神中的厌恶更甚,像甩垃圾似的突然把人甩倒在地上,站在他面前,目光俯视下来,低声开口道:“我的确不是,不然,你和你这个脏女人,也不可能活着进来姚家。”
说完,他也不等姚信鹏回话,拉着沈倩的手转身就往前面的正厅走去。
姚小糖见状连忙跟上。
姚绪海停留了一会儿,看看躺在地上一脸狼狈的亲爹,又看看那头站在一旁无动于衷、只顾着望向姚信和的严玥,皱了皱鼻子,也迈步跟着姚小糖跑了。
姚信和其实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出现过这样明显暴怒的情绪。
他习惯了在外人面前伪装上等人的优雅,也习惯了掩藏那些下等人庸俗的心病,可他抹杀不了一个跟自己拥有一半相同血液的兄弟。
姚信鹏对于他而言,就是像是身上一根避之不及的丑陋尾巴,从他西装革履的衣服里漏出来,从他的真心里面崩裂开,惹人不耻,引人发笑。
沈倩沈倩觉得姚信和这时的反应实在有些怪异。
见他握着自己的手掌越来越紧,脸色也变得愈发阴沉,连忙用小拇指勾了勾他的掌心,轻声安慰到:“你别生气,我没被怎么样,真的。”
姚信和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路过旁边的一个小隔间,他才突然转身把沈倩抱了进去,伸手摘下自己脸上的眼镜,低头亲吻住沈倩的嘴唇,两人抱在一起,身体紧紧地贴合着。
好一会儿了,他松开怀里气喘吁吁的人,看着她的眼睛,手指在她绵软的嘴唇上来回碾压,依然不说话,只是盯着那里慢慢变得红肿的颜色,眼神深沉无比。
两人回到餐厅。
因为刚才发生的事,一桌子人的神情难免有些郁郁。
沈倩也不管这些人投过来的目光,淡定自若地坐在座位上,低头偶尔给姚信和剥一个虾,或是给姚小糖挑一挑鱼里的刺,倒是把那些偷偷看她的人,弄得很是不自在起来。
一家人吃完饭也没有多待。
二房的人离开时面色显然不如刚来的时候,特别是姚信和那个二婶乔丽芸,此时面容铁青,活像是谁欠了她几条命似的。
姚小糖下午跟姚绪海玩得久了,晚上又吃得有些多,上了车没多久,就在儿童座椅里睡着。
沈倩靠在姚信和身边,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
姚信和一路沉默地望着窗外路过的夜色,车里放着轻缓的钢琴,很久之后,他才开口说了一句:“今天去老太太屋里谈话的时候,老爷子也在。”
沈倩挪了挪自己的胳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姚信和于是侧过脸来,鼻尖在她的头姐姐了一点,继续说道:“老爷子准备退位了。”
沈倩一听这话,立马整个人都清醒了,“噌”的一下坐起身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自己男人,有些不敢相信:“老爷子准备让你接他的位置了?”
姚信和点点头没有说话。
沈倩于是更惊讶了:“你一个搞技术的外行人,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放心把一整个集团都交给你了?”
姚信和见沈倩质疑自己,不禁伸手捏了捏她脸上的肉,低声答到:“有姚信泽在旁边帮忙,我这一段时间,也一直跟在老爷子身边学习,姚太太这是,不相信自己先生的能力?”
沈倩连忙使劲摇头表示自己的清白,想了想,凑过去问到:“当然不是,姚先生在我心里,那是有三头六臂的!不过,让姚信泽做二把手,他也愿意?”
姚信和把身体往后面靠了靠,回答得漫不经心:“这是他本人的意思。姚信泽在国外长大,生性比较散漫,不愿意承担过多压力。况且,老爷子认为他从小活得太理想化,没有经历过人间疾苦,可以做一个成功的商人,但成不了一个真正的企业家。”
沈倩一听这话不得了,眼睛都睁大了,拍着自己的胸口轻喊起来:“天哪,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沈倩以后能当著名企业家的太太了?哇,姚哥,你一定要加油啊!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小时候,除了做梦拯救世界,就是想要像我姥姥他们厂里的劳模杨大爷一样,带着那么老大一个大红花,站在台子上,接受大领导和下面一片人民群众的欢呼表扬。真的,我妈一早就说我生错了时代,如果再投胎早一点儿,依靠我勤劳朴实的天性,还有一口气能吃三碗饭的食量,我肯定能当一代劳动标兵沈圆圆的!”
姚信和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此时被沈倩几句话就逗得轻松了许多。
他伸手把人抱在怀里,使劲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小脸,低下头,看着她道:“好,那以后我们一起努力,争取一起胸带大红花,在人民大礼堂接受领导的表扬,到时候,你就是我们家里最大的劳动标兵,每天吃饭前,都让孩子们对你行光荣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