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听见这一声动静,脖子上的汗毛乍竖,就像后面站着一个血盆大口的怪物似的,双双捂住自己胖胖的胳膊,闭嘴装作哑巴,脑袋小心翼翼地垂着,小模小样的从后面看过去,别提有多可怜委屈。
沈倩带着沈行检从蕉蕉家里探完病回来,时间已近八点。
平时这个时候,胖墩儿一般都是在客厅看动画片,姚小糖不是在旁边给土豆儿念《唐诗三百首》就是自己在房里练习小提琴。
可今天沈倩回来,姚小糖不仅在客厅里面看电视,他身边的胖墩儿也没看之前喜欢的动画片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里的红色电影《小兵张嘎》,脸上神情可谓端庄而神圣。
姚小糖看见沈倩回来,目光簌的一下亮起来,等瞧见那头沈行检嬉皮笑脸的样子,又重新搂着抱枕往怀里缩了缩,低着脑袋,恢复之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倩这会儿心里藏着事,倒是没有注意到孩子们的怪异,她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脱掉外套上楼,换了身衣服就敲门进了姚信和的书房。
姚信和此时正专注地看着电脑里的数据,神情冷漠,薄薄两块镜片反射着屏幕上莹白暗淡的光。
他见到沈倩进来,坐在原地也没有说话,只是手指扣往桌面随意敲了一敲,将椅子退开半步,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她自己坐过来。
沈倩于是一瞬间明白过来,倒也不害羞,把房门关上,步履缓慢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姚信和的大腿上,装作小狗似的样子,还耸着鼻子闻了闻他身上新剃须水的味道,把手里的东西信掏出来,笑着说到:“喏,这是从蕉蕉妈妈送的那个蛋糕盒里找出来的。”
姚信和见状皱眉看去,接过她手里的信,左手打开摆在桌上,右手条件反射一般地揽住沈倩的腰,手指下意识地上下滑动。
沈倩之前虽然苦练过一阵英语,但大段大段的句子读起来还是十分吃力。
她瞄了两眼那信上的内容,很多词语串不上号,嘴巴一撇大感无趣,干脆老老实实在姚信和胸口靠上来,抬头瞧着他脸上越来越严肃的表情,挑了挑眉毛,等他把信放下,才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声:“出什么事了吗?”
姚信和没有回答,他把手里的信收进抽屉,侧了侧头,右手抓着沈倩软乎乎的耳朵揉了一揉,目光低垂,沉声开口道:“我去南方那段时间,谈樾来找过你。”
他这话一点疑问的语气也没有,像是突如其来的闲话家常,只是表情里面透漏出来的那点冷漠,让沈倩难得有了一些心虚。
沈倩于是在嘴角扯出一个略微僵硬的弧度,连忙垂下脑袋不去看自己的男人,她抬起自己的胳膊,手指在姚信和胸口的衣服上挠了挠,笑着抱怨道:“嗐,他…他就是要结婚了,来找我说些胡话,我见着他就烦,真的,把他好好打了一顿,手都打疼了,怎么,有人跟你告状啦?”
姚信和听见沈倩的回答,不但没有被安抚,神情还越发复杂了起来,他伸出自己的右手,绕过沈倩的小脸,强硬地勾起她的下巴,淡色的瞳孔藏在刺目的灯光下,低声发问:“你就不能不见他?”
沈倩知道男同志们不讲道理来一向不用寻常,更何况她这个香饽饽还这么招人疼。
沈倩于是自觉发现了丈夫汹涌澎湃的醋意,小嘴止不住的往上扬,她坐在原地浅浅地长叹了一声,抬手抓住姚信和的大掌,五根手指交错跟他握在一起,脑袋蹭了蹭,小声嘀咕道:“我也不想见他呀,恶心着呢。但他都要结婚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过来,我还不能看个笑话了呀,你别说,谈樾哭起来,还真挺像个姑娘。”
姚信和原本想要好好地“教育”她一番,没想如今沈倩这么不着五六的几句调皮话一说出来,他肚子里的那些火就像自动退缩了似的,霎时变得有些无从说起。
姚信和于是只能自我放弃,低头望向自己这个懵懂天真的小太太,咬牙切齿,最后泄愤似的咬了咬她的鼻尖,沉声说到:“男人得寸进尺往往都是因为女人的纵容。他今天能来跟你哭诉,说不定明天就要声称自己为你闹了离婚,你到时候要怎么面对他。”
沈倩一拍胸脯,脸上的高风亮节就显出来了:“那不能够。他这样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婚姻都做不了主,除了怀念怀念不怎么宝贵的青春还能干什么。就像你爸,当初被你家老太太逼着娶了你妈,有本事带人私奔,却没本事离婚,到头来只能祸害两个家庭。这种男人,就会仗着点皮相自我感动,你当个戏看完就得了,但凡有点道行的女人见着,都不会上当受骗。况且是我这样目光如炬的人民艺术家,哼哼,我跟你说,你老婆这双眼睛可不得了哦。”
姚信和见到沈倩这么个嘚嘚瑟瑟的小模样,心情越发好了一些,他默默地顺着她垂在耳朵后面的头发,点头回答:“是,沈老师这一双眼睛最迷人。”
沈倩原本是在彰显自己傲人的眼光,没想姚先生突然如此肤浅地表扬起自己的美貌来,她一时不高兴,就故意翘着兰花指说到:“哼,你看这话说的,就好像我的樱桃小嘴、我可爱的瓜子脸不迷人一样。”
姚信和被她这话逗得抿住下唇,轻咳一声,手指握着沈倩的下巴,左右晃了晃,嘴角往右边微微勾了勾,像是故意反问到:“瓜子脸?”
沈倩没好气地甩开他的大掌,双手使劲捧着自己的小脸蛋,上下揉了一揉,白面团子似的哼哼唧唧道:“怎么,西瓜子就不是瓜子了吗!姚先生你这是有意见吗,哎,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刚刚说完我爱你,脆弱的耐情就风中飘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