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羡从头到尾都没见他用过导航,闪烁的油灯让她压根放不下心:“可是万一迷路……”
容淮:“不会。”
荆羡不吱声,又去揉那团纸巾。
容淮轻叹口气,将车速慢到起步阶段,渐渐靠边停下,“我在z大念过两年,后来交换去了瑞士,在校七百多天,每周都会往返云离镇。”
感觉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耗在这位娇小姐身上了,他啧了声,似是对自己有些无奈:“这路我走过数百遍。”
言下之意,迷路二字,绝无可能发生。
高认识到现在,这人基本惜字如金,破天荒听到这么长一段状若安抚的解释,荆羡还挺意外,顿了顿,她小声道:“为什么周末去镇上,你没住校吗?”
容淮沉默,只重新启动车子,调转方向盘,回到主路。
荆羡有些尴尬,可能是他出现在她最无助的那一刻,她有片刻动容过,才想缓和下搭车的气氛。这会儿沉寂下来后,联想先前自己数次拒绝他时的狠劲,又觉得丢脸。
她脸皮薄,几乎是立刻懊恼地别开眼。
过了很久。
“云离,是我爸的故乡,也是我出生的地方。”
荆羡诧异,她一直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是临城人,因为当地方言很难,他却说得相当地道,无任何口音。而云离镇,和z大同属襄南市,尽管和临城只有短短三个多小时车程,但也已经是跨省的距离。
他果然是个谜。
遥想曾经,不只是她,整个三的学生都很好他的来历。
这位阴冷的少年,开家长会时永远无亲属参加,晚自习永远不见踪影,一周五日上课,同班同学见最多的也就是他趴在桌上睡觉的后脑勺。
即便清醒,也总是意兴阑珊的模样,没有人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亦没有人能找到他不学习却又常年占据月考头名的原因。
当初有人在学校论坛扒过他,可惜除了出生年月日之外,就连血型都无从得知。
少年来去如风,浑身上下都透着神秘,荆羡大概就是被这种欲罢不能的感觉蛊惑了,后来才忍不住一再接近,然而挖掘越多一些,就越心惊胆颤。
如今听他提及出生地,荆羡有片刻恍惚。
她不动声色侧过头,视线悄悄转向他。
他同她一样,浑身湿透,碎发全朝后捊去,露出光洁前额。眉头紧锁,眼睛半眯着,似是在看前路,又似是想到了些许困扰的过去。
不知怎么,荆羡觉得他并不太情愿带她去云离镇。
她不想强人所难,试探:“如果不去镇上,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容淮也不说话,凉凉瞥她一眼。
荆羡读懂了,大概是在怪她不分轻重这时候都要任性耍大小姐脾气。她没辙,又翻了下手机地图,发现确实没有更好的地方,z大本来就位置偏僻处于高教园区,从她跟着前车往西边开出时,就没回头路了。
接下来一路无话。
车里并未放音乐,惟有雨刮器来回摆动的枯燥声响,这种固定频率带着催眠魔力。荆羡没能抵挡住,眼皮变得沉重,渐渐靠着椅背歪过头。
撞到车窗玻璃,手臂被人扯了下,重心又勉强回正。
容淮放缓车速,碾过青石板桥,沿着小巷一路朝里,余光分神瞧她。
这姑娘还没回神,眼睛茫然地眨巴了下,又抬手揉了揉,动作带着些许傻气的娇憨,像极了十七八岁那会从他膝盖上醒过来的模样。
他唇角微勾:“先别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