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厢唐良志也等得不耐烦了,刚要闹脾气,却见厨役已经把炒羊肚捧上来。羊肚白嫩嫩的,配上翠绿的葱花和芫荽,看上去十分诱人。
唐良志迫不及待夹了一筷羊肚儿品尝,入口香脆弹牙,鲜辣无比,带着羊肉特有的香气,却丝毫没有膻味,不由就赞道:“好好,是老夫三十年前在恩荣宴上吃到的味道。”
不出半刻时间,唐良志风卷残云一般,将那盘炒羊肚儿吃了一大半。他发现菜里的葱花、芫荽也很好吃,脆脆的带着羊香,解腻又爽口。”
这时羊背皮也做好端了上来,羊肉蒸得很软,不用费力咀嚼便咽下肚去,味道鲜美又醇厚,因加了大量杏泥,入口略带杏子的清香,多吃几块一点儿也不会觉得腻。
唐良志一连吃了好几块羊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席上众人笑道:“今天老夫吃的有些忘形了,还望诸位原谅老夫失仪。”又问一旁的伙计:“这两道菜是那位厨子做的,请他过来,老夫有话对他说。”
等到沈琼英款款走过来,唐良志不由大为诧异:“怎么,竟是这样一位年轻的小姐吗?老夫倒有些不信了。”
沈琼英笃定一笑道:“让唐学士见笑,确是妾做的。妾也是少时查阅蒙古人的食谱,才知道羊背皮和炒羊肚的做法。”
唐良志这才认真打量沈琼英,感慨道:“如此,还真是后生可畏了。向来南人制作羊肉菜肴,总是会有羊膻味,你是如何做到毫无膻味的?”
沈琼英的回答不带一丝迟疑:“回禀唐学士,妾选用的是四个月大的乳羊,本来就不像成年羊那样膻味大,再则妾提前喂这头羊吃了半个多月的野葱,自然便解了膻气。”
在一旁敬陪末座的谢临听到这话,深深地看了沈琼英一眼,她竟是早就开始着手准备了,果真是执着的人。
“好好。”唐良志脱口称赞,又问道:“这羊背皮倒也罢了,炒羊肚更是难做,老夫吃过的炒羊肚,很多都软如皮条,你是做的羊肚为何这般爽脆?”
沈琼英笑了:“唐学士,炒羊肚最重要的是火候和时间,要大火快速爆炒,迅速起锅,稍微迟一分便不脆了。这道菜是极考验手艺的,唐学士若喜欢,可随时来醉仙楼品尝,妾当亲自为您烹制。”
唐良志大笑:“沈小姐真是女厨神,为人又爽快,老夫很喜欢。那我们就说好了,下次老夫来醉仙楼,沈小姐可要亲自招待。”
那顿饭众人吃的相当尽兴,自那之后,沈琼英女厨神的称号便在金陵不翼而走,而谢临终于下定决心,将醉仙楼交给沈琼英经营,并悉心教给她生意之道。
沈琼英没有让谢临失望,五年过去了,醉仙楼如今已成为金陵最有名的酒楼。而沈琼英,也渐渐走到他的心里。
第10章 煨海参
在张侍郎死亡现场调查后,顾希言和韩沐便来到张府,以吊唁为名打探消息。
虽然时间仓促,张府灵堂已经搭了起来。只是下人们有些慌张忙乱,供饭供茶、打扫地方、上香添油等事都无甚章法。
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多,零零星星几位好友同僚也是打个照面就走了。官场上向来有“太太死了压断路,老爷死了无人抬”之说,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顾希言和韩沐在灵前行过礼后,便去正房拜访张侍郎的夫人方氏。她想是刚刚痛哭过一场,眼圈还红着,但表面还算镇定。顾希言照例劝了她几句节哀顺变的话。
方夫人叹了口气道:“两位老爷是来问话的吧。拙夫猝然离世,丧仪也准备的不周全,倒叫二位看笑话了。想拙夫当初在世时,世人何等趋炎奉承,如今尸骨未寒,便已是如此冷落光景,世态炎凉一致于此。”
方夫人口中的牢骚之意甚浓,韩沐并不接话,轻咳一声问道:“仓促之间准备成这样已是很不错了。我们这次来,确实有事要请教夫人。夫人何以认定张侍郎是为人所害?”
方夫人的语气中便带了几分凄楚:“不瞒二位老爷。拙夫的身体一向康健,虽然向有咳喘之疾,但自从致仕回金陵后,一贯注重保养,每天晨起都要打一段八段锦祛病健身,一饮一馔皆极小心,怎么会突然暴亡?”
韩沐皱眉道:“这也很难说,咳喘之人突然暴亡,这也是有的。”
方夫人向一旁侍立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便无声退了下去。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压低了声音道:“若单是如此,可能是妾多虑了。可妾还留意到,老爷去世前那段日子着实有些古怪,他本不是贪杯之人,那段日子却经常酗酒,喝了酒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时还会责骂下人出气。当时我也没多想,以为他只是一时心情不好,可出事之后总觉得蹊跷。”
顾希言沉声问:“张侍郎有没有告诉夫人,是为什么事烦心?”
“没有。”方夫人有些怅然:“拙夫原是极信任妾的,有什么事也不瞒着,可临去世那段日子,他却没怎么找过我。”
顾希言随即又问:“张侍郎生前可有什么仇人?”
方夫人连忙否认:“拙夫生前一向与人为善,致仕回金陵后,更是悠游林下不问官场之事,妾实在不知他能和什么人结仇。”
问话至此,已经进入了死胡同,顾希言和韩沐对视一眼,便起身告辞。
方夫人倒是很热情,挽留道:“舍下已经备好晚饭,若二位不嫌寒酸,便在舍下用了晚饭再走吧。”
顾希言辞道:“府衙还有公务,便不在此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