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疯犬与美人 盛晚风 2133 字 8个月前

他出生的那一年,就是父亲死的那一年。

那一天也不是什么他跟沈至欢胡乱编的夏末的某一天,而是在一个凄清寒冷的冬夜。

接生他的是个老嬷嬷,在一个极度偏僻的村子里。

从他有记忆起,他就在不停的逃亡,六岁那年,身边的人除了母亲和太后就都死光了。六年过去了,追杀他们的人好像从不会累一样,一波接着一波的追捕中,有很多东西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停的逃亡,又适逢水灾,一切都在雪上加霜。能留下的银钱早就花光了,家中困苦,可母亲和太傅对他很好,从小就教导他不同的知识,如果有吃的都会让他先吃,自己饿着肚子。

某天他跟太傅出去摘野菜的时候,一个人在家的母亲,被一个醉酒的男人强暴了。

那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隐隐约约的记得,房间里很乱,母亲眼神空洞的躺在地上,胡子花白的太傅跪在一旁掉眼泪。

母亲见他过来了,才微微的笑了起来,纤细的手指捡起了地上扔的几个碎银子,哑着嗓子跟他说:“…小夜,饿不饿,去买包子吧。”

之后不知道怎么了,家里好像并没有那么的困难了,他们有了钱,母亲还给他买了新衣裳,买了好几本新书,甚至是纸笔。

只是那个时候,家里总是会出现一些他从没见过的男人。

那些男人很凶,会骂他小野种,也会骂他的母亲,每每他们从母亲屋里出来的时候。都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

后来太傅会把他拉走,太傅不说话,只会一个人默默的红眼睛。

他不懂。

他们之后又逃到了别的地方,他以为他不会再见到那些了,可是每当穷的快要过不下去的时候,还会有新的男人过来。

他年纪渐渐大了点,懂得那是什么。

第一个男人强暴母亲的时候,顺手扔了点钱,但后来的每一个,都从一场侵犯变成了一次金钱交易。

可是在他眼里,那些人都是一场单方面的施虐,他们的每一个都罪不可赦,包括他自己这个用这些钱吃饭,读书的人。

七岁半那年,在他再次发现有男人过来的时候,冲进屋哭着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男人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母亲就跪在地上不停的哀求。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皇太子。

一开始有嬷嬷的时候,嬷嬷会喊他殿下,没有嬷嬷了,太傅也会继续叫他殿下,跟他说他要受万民朝拜,这辈子不能跪任何人。母亲也会不停的跟他说,要活下去,要替父亲报仇,要把江山夺回来,他每一次都说好。

如果他是皇太子的话,那母亲就是皇后。

那时他看着跪在地上头发散乱,不停哀求的母亲,第一次有种荒诞的感觉。

皇位是什么,太子又是什么?江山,还有未曾谋面的父亲,所谓的报仇,都太遥远了,他碰不到,也不想去碰。

还在挣扎着从深渊里的沼泽里爬出来的人,连活下去都做不到的人,怎么能奢望去碰到月亮呢。

他记得那天,他拼命的挣扎想要去把男人打走,可是男人一脚就把他踢出去好远,男人抓住了他母亲的头发,不停的打着她的脸,太傅跑过来了,他也跪在男人的脚边,乞求男人放过他的母后还有他。

太傅是个很有风骨的老人,他总是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穿长袍,干什么都慢悠悠的。

可是太傅也对着这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磕头了。

他没能把男人赶走,但是他突然明白,他到底算什么了。

不是尊贵的皇太子,也不是什么其他不能跪别人的人,他只是一个贫贱的流民,他要在别人的脚下努力的活下去。

尊严人格又是什么,都跟他没有关系。

所以他也费劲的爬了起来,跟着太傅一起跪在男人脚边。

“求求你,放过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