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至欢听他这么说,心里的怒气又消了些,陆夜不是个普通人,他很难去兼顾,他总是能尽量最快的完成自己的事然后来陪她,努力给她周全,但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但是既然他一开始就没有可以给她安稳生活的机会,为什么还要对她说出这些谎言呢。
沈至欢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问陆夜:“连尤那天为什么会出去?”
陆夜原本正在给沈至欢揽衣服的手指一僵,然后面色如常道:“他底下的人出了点问题,他去解决去了。”
这个问题多少有点笼统,沈至欢拧着眉,道:“你在骗我吗?”
陆夜道:“……怎么这么说?”
沈至欢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可是陆夜注定不可能告诉她连尤出去的原因。
沁兰出城以后,连尤把沁兰交给了另外两个人,带她去和叶康方向截然相反的地方,但是还没过两个城市,沁兰就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那两个人手里逃脱了。
连尤收到消息后这才出去寻找,沈至欢一直都待在庄子里,她不喜欢出门,而连尤也没想到,他不过才离开几个时辰,沈至欢就被落云带了出去。
落云是庄子里的老人了,也算是核心人物,他平日里同沈至欢走的近,想带沈至欢出去,沈至欢自己又很配合,陆夜没有限制过沈至欢的自由,所以带她出去简直轻而易举。
这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沈至欢只觉得自己才闭目养神了一会儿,马车的速度就缓缓的慢了下来。
陆夜道:“欢欢,你要不再休息一会,我们等会再进去。”
沈至欢冷冷的看他一眼,然后睁开眼睛从他的腿坐了起来。
陆夜扶着沈至欢走下马车,沈至欢仰头看着面前的地方,刑司局的大门是已经生了锈的厚重铁门,上面没有任何的文字,但门很高,仅是这样看着就有一种十足的压迫感。
大门缓缓大开,里面的气味便顺着风扑面而来,混杂着一种说不出的腐烂的味道,封闭久了的沉闷,甚至还矛盾的有青草刚刚发芽的清香。
一名一身黑衣的狱卒弓着腰同陆夜和沈至欢请安,然后带着他们朝里走去。
从前沈至欢在上京城的时候,从来不会来这些地方,刑部大牢,诏狱她都没有去过。
他们才刚进去,后面那高大厚重的铁门就被缓缓的关上,这条路很漆黑,路两边燃的油灯被成片黑暗里显得很微弱。
周边静悄悄的,隐有血腥味传过来,还有种湿热的,令人尤其不适的的味道静静地蔓延,沈至欢有点排斥这种味道,伸手掩了一下口鼻。
陆夜握住她的手,道:“就在前面,待会就到了。”
沈至欢没有答话,沉默的跟着。
没过一会,两人便来到了一处转角处,这儿被燃了好几盏灯,比其他地方看着都更明亮一些。
而沈至欢也看到了坐在里面的苏嘉月。
她的身形在凌乱肮脏的牢狱里显得尤为孱弱,肩膀无力的耷拉着,初春的天气仍是极寒的,她却只穿了一件宽大的单衣,头发乱糟糟的,全然没有了当初耀武扬威的模样。
如今再看苏嘉月,沈至欢倒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以前她每每想起苏嘉月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排斥,焦虑恐惧,她很害怕她。怕她那张嘴再说出什么让自己是在无法反驳的羞辱性的东西,也怕也会联合别人一起轻视她。
沈至欢开始试着回想从前的苏嘉月,可想了半天仍旧没有想明白,她为什么会怕这样一个女人呢,有些可笑。
而此刻,苏嘉月似有所感猛然的转过头来,她的脸还算干净,只是看沈至欢的眼神十分可怖,直勾勾的,像是有多恨她一样。
沈至欢面色不改,见她忘了过来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示意一旁随侍的人端了一把竹椅过来。
陆夜害怕竹椅太凉,就脱了身上的氅子铺在竹椅上,袖子落在了脏污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