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厉抬步朝着茶楼走去。所到之处,人人自危。莫说上前答话了,竟是连抬头看他的人都没有。可见,他在人们心中是个什么可怕的形象。
二楼上有一人却在盯着寻厉看。
这是盛露嫣第一次见寻厉。她虽然知晓寻厉年纪不大,中状元没几年。但从她听说的事情中,这位天子宠臣行事很是老辣。所以,不自觉地她便认为他年纪应是在三四十岁左右。今日见着了,方想起来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容颜极为出色。然而,他却不会给人一种长得很好看的感觉。这一身的肃杀之气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般,让人不寒而栗。再配上他那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更是让人不敢直视。想到他这几年的“丰功伟绩”,盛露嫣突然觉得腿软,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做过的事情。但,做都做了,且,不做会更让自己后悔,她便稳了稳心神,站直了些。
不多时,寻厉上了二楼。
二楼此刻有五人,北侧三人,南侧两人。按照射箭的方向,应是南侧。寻厉抬眸望了过去。
那里正站着两位年轻的姑娘。
见寻厉望了过来,盛露嫣扶着春桃的手给他行礼:“咳咳咳,见过大人。”
寻厉打量了她一番。这姑娘身形瘦削,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身上的衣裳材质极好,定是大户出身。头上的钗子贵重,想必不是一般的官宦家眷。此刻她戴着帷帽,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
“身份!”寻厉言简意赅。
“禀大人,这是盛陵侯府的姑娘。”一旁的护卫道,“属下上来时只有这位姑娘在场,她身边的丫鬟是刚刚从后院过来的。”
盛陵侯府,果然不是一般人家。想到刚刚信中的内容,寻厉眼神如一把利剑般射了过去。也太巧了些。
虽隔着帷帽,盛露嫣仍旧被寻厉的眼神吓到了。怪道这人能止婴儿啼哭,莫说婴儿了,她也感觉到心脏快要停止了。她着实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寻大人这般可怕。他去查信中之事便好,何故耽搁时辰来查送信之人。
“姑娘刚刚可有看到可疑之人?”寻厉再次开口了。
盛露嫣缓了缓心神,柔声道:“不曾。我刚刚逛街累了,便与丫鬟一道上来喝了一杯茶。这会儿正准备离开。”
声音很是平稳,听不出来丝毫的紧张,不像是在撒谎。不过,也有可能是已经准备好的说辞。
寻厉盯着盛露嫣看了片刻,问:“姑娘这是病了?何病?”
盛露嫣沉默了片刻。这人怎会问起来她的病,护京司这么喜欢问人隐私的吗?
一旁的护卫是世家子弟,知晓内情,便与寻厉耳语了几句:“听说三年前就病了,太医诊断活不了几年了,如今怕是快要不行了。”
寻厉又盯着盛露嫣看了许久。
体弱多病,身子单薄,怕是连弓都拉不满。
思索须臾,他轻启薄唇,道:“放行。”
结果如自己意料,盛露嫣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喘匀,又被吓了回去。
她刚走到寻厉身侧,就听到他冷声道:“等一下!”
盛露嫣心咯噔一下,脚步也应声停了下来。调整好情绪后,她侧身看着寻厉,开口柔声问:“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寻厉透过白色的纱帘看向了盛露嫣的眼睛。此刻二人离得极近,他看得比之前更真切了些。眼前是一双清澈而有些上挑的眼睛,看着这一双眼睛,他沉声道:“听说盛陵侯府的姑娘自幼饱读诗书,文采斐然,不如姑娘写几个字让本官见识一下。”
盛露嫣有些无语。这借口找的也太离谱了,她爹是有名的粗人,她与盛晨曦也没这样的好名声。不就是想看看信中的字迹跟她的是否一致吗?
不待她拒绝,寻厉便对旁边的人道:“来人,研磨。”
盛露嫣正犹豫写什么,便听寻厉道:“姑娘就写盛陵侯府这四个字吧。”
这四个字,她曾在信中提及过。这也更验证了盛露嫣心中所想。她伸出来手,从寻厉手中接过来毛笔。写字时,她用左手扯住了右侧的衣袖,露出来一截白皙的皓腕。
手指如葱般纤细,皮肤娇嫩。
不像是常年射箭之人的手。
盛露嫣察觉到寻厉如火般的眼神,这才恍然大悟。除了笔迹,还有手上的茧子。这人竟然这般细致!会不会……盛露嫣心中一紧,只觉得袖中所藏之物重达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