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的宫灯高高悬在屋檐下,照得雪地晕开一层层光晕,抬灯照亮的宫娥穿着深绿色的宫装,悄无声息地在大雪中行走。
一位贵人在宫中生活的如何,从丫鬟黄门身上变成一探究竟,广寒宫中最低等的仆从,一月有一两银子,两尺素布。
温月明拢了拢肩上的披风,雪白蓬松的兜帽照得脸颊雪白。
“东宫是太子的东宫,他若是有本事自己会收拾。”她呲笑一声,“轮不到我为他出头。”
“而且我为何要惧怕太子责难。”
温月明扬了扬眉,嗤笑道。
花色悄悄睨了娘娘一眼,点头应下:“娘娘教训的是。”
温月明漆黑的眸光倒映着正前方游廊下的那盏宫灯。
她不笑时,总是冷冷清清,万般诸事皆不入她眼眸一般。
温月明收回视线,沉默着,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那张兼珠碎玉的脸庞。
明明走之前这人还张狂到要给她摘一颗星星,如今怎么眉眼冷清清的,笑起来更渗人。
“你觉得人会变吗?”她冷不丁问着。
“自然会。”花色点头。
“是那种大变,比如你和翠堇那种。”温月明继续问道。
花色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翠堇爱笑爱闹,和奴婢天生就是两类人。”
温月明一愣,突然生出一个古怪年头。
——是不是弄错了。
她心中隐秘地生出这样的疑窦。
毕竟太子八年不曾回来了!
好端端的侍卫翻身成太子,也太莫名其妙了点。
“明日我想出宫。”
她萌生出试探的想法。
她记得他爹教过几年当时还在东宫的陆停,且有些故人也该回长安了才是。
花色抬眸,目光自诸位宫娥身上扫过,这才淡定问道:“是为了给夫人庆生一事。”
温月明一愣,这才想到明日竟是娘的生日。
这一月又是做梦,又是祈福,过得实在混乱,加上今夜这事,竟把这等重要大事给忘记了。
“嗯。”她握紧手中的暖炉,借着披风的遮掩挡住微微颤抖的手,“多备些礼。”
“是。”
—— ——
久违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消停,整个都城笼罩在白蒙蒙的雪色中,广寒宫的马车踏着刚刚扫干净的积雪自丹凤门悄无声息地出了宮。
月贵妃当年曾定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读书人,但因一则流言,皇帝亲自下旨封为贵妃,这才入了宫,为此圣人怜惜,特许她每月可出宫探亲。
马车上,温月明焉哒哒地半依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抱着暖炉,指尖来回在栀子花纹上打转,半阖着眼休息。
昨夜她又做了一场大梦。
梦中那人彻底自雾蒙蒙中走了出来,他的背后是苍茫的天,脚底踩着却是累累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