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学,谢翼犹豫了会儿,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算绕路去一个地方。
他刚站起来要走,前面的沈之恒也收拾了书袋要起身,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谢翼蹙了蹙眉,没什么好脸色地盯着沈之恒,打他家丫头主意的事还没找他算账呢,若是今日又缠着他一块走,他可要打人了。
然而沈之恒却愣了一下,很快扬起一个客气地微笑,“敬辞兄你先走。”
谢翼怔了怔,似是没想到沈之恒会是这个态度,但他也没多言,哼了一声便自顾自走了。
沈之恒也没追上去,又理了理衣衫书袋,才打算自个儿出去。
“哟小白脸,今天怎么没跟上去,冷屁|股捂不热了?”贺闻天从外面进来,看见沈之恒没跟谢翼走,忍不住开口讽道。
“你是不是欠揍啊二世祖?”沈之恒看着贺闻天欠兮兮的脸色,对他也什么好态度,“上次你爹赔的那一百两银子,还不够是吧?”
贺闻天的神色顿时变了一变,这事儿说来也不怪他,某日在街边碰巧看见两个富家公子哥儿调戏民女,贺闻天虽说不是什么爱匡扶正义之人,但性子耿直的他也见不得这种情况,当即就把那两个富家子干倒了。
事情的结果就是,那两个富家子被打成重伤,人家家里也不是好欺负的,父母很快找上了贺家的门,贺父虽然知道儿子的用意,但打伤了人家总不占理,何况儿子还在念书,出了这事儿对他名声也不好,便打发了一百两银子算是私了了。
谁知这事儿今日就这么冒冒然地被沈之恒抖落了出来,贺闻天脸上也不好看,幸亏此时书院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没人听到他的话,否则他这“一世英名”就算是毁了。
贺闻天没好气地哼哼两声:“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我的事儿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沈之恒吐出这句话后,便懒得再理这二世祖了,收拾了东西准备走。她今日之所以没缠着谢翼,便是因为她得知林氏要盘下柳花巷的那个成衣铺子,她打算过去给林氏帮帮忙,这段时间就先冷落一下谢翼,主要先接近他的家人。
上次和那个“谢姑娘”喝茶聊了许久,得知了许多谢翼的事情,比如他的生辰,比如他喜欢的食物,沈之恒觉得先从他的家人下手,确实更方便了解谢翼。
沈之恒转身离去的时候,贺闻天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却忽然被吸住了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
最近天气转热,沈之恒今日穿的是一件很单薄的翡色竹叶绣衫,书袋斜挂在脊背上,勾勒出少年纤瘦的身影,脊背窄而薄,腰细臀翘……
“这小白脸长得像女人,身材也像女人……”贺闻天低声嘟囔了一句。
谢翼从书院出来以后,四下张望了几眼,确定无人跟上来,才放心地往一个方向走。
直到穿过了最热闹的朱雀街,拐了好几个弯,他才在一间铺子门口停下来。
看着那铺子上的匾额,犹豫了半晌,谢翼才沉下心,抬脚跨进去。
店里生意不错,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整个铺子都是女子的飘香气息,谢翼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里正打着退堂鼓,老板娘就朝他走过来了。
“哟,公子要买些什么?”
这老板娘年纪大了,肤色蜡黄,却硬是抹着一个浓艳的妆,看上去整张脸更加惨不忍睹,身上不知用了什么廉价的香粉,味道刺鼻而呛人。
谢翼没忍住捂了捂口鼻,冷下了脸:“不买什么。”
不买什么到她这店里来?老板娘狐疑地打量着少年,她这里可是全县最好的首饰铺子,县里上到贵夫人阔太太,下到平民小女,都在她这里买珠宝钗环的。
她这店里一直光顾的都是女子,忽然来这么一个少年本就奇怪,更奇怪的是这少年还说不买什么,不买什么到她这店里来干嘛?难不成还是来看店里姑娘的?
看姑娘可不应该来她这里,应该去对面的醉香院。
谢翼心里也着实无语,这就是县上最好的首饰铺子?他看沈之恒送枝枝一块锦缎,暗想小姑娘喜欢的也无外乎就是这些穿的戴的了,便私下打听了县里最好的首饰铺子,打算过来给她买个什么珠钗首饰。
毕竟这丫头吃软不吃硬,还是要退一步给她个甜头。
谢翼抬眸扫了眼这家店铺,对这满屋子的香粉味接受无能,心想是不是该换家铺子,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神就被柜台上一抹碧色吸引住了。
碧色的花簪,成色简单,做工却极为精细,碧玺雕琢而成的芙蓉花,点珠成翠,色泽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