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人都爱思家,待在自家狗窝里,也比借住在人家的金窝里舒坦。
转眼便到了临近了晌午,上山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周梨花拿着扫帚在赵老太太家前扫地,时不时朝山上看。
眼见着大家都回来了,赵归却始终未见踪影。
她有些等不及了,将地扫好,放下扫帚便去寻。
山在村子外边,出了村子还得走过一条田径小道,这小道边上便是一条宽宽的河流。
玉河村之所以叫玉河村,想来便是依着这条河命的名,河的一边是山,另一边便是一大片田地。
如今入了深秋,田地上只能见枯黄一片,河水里没有鱼,连水流声都显得清冷,这情景当真是显得凄冷了些。
正如周梨花此时的心口。
她呆滞地站在小径上,看着远处正纠缠的两人,其中一人,正是赵归。
赵归远远便看见小妇人,这下心底便更加不耐烦。
他素来不屑于妇人动手,冷着脸皱着眉,将抓着自己衣角的妇人的手掰开。
妇人顿时嗲着声抱怨:“你弄疼我了赵归。”
她不愿松手,但赵归劲儿大,她便又换了只手抓住赵归衣裳。
赵归擒住她一只手,又掰开她另一只手,冷着声警告道:“莫再纠缠,否则我便折了你的手。”
若非迫不得已,赵归绝不愿与妇人动手。
但面前这人,当真是招人烦的紧,不仅烦人,还难缠。
她像是吃准了赵归不与女子动手。
然赵归却不知,妇人所以为的,却是赵归不舍得那般绝情地将自己推开。
妇人名叫赵雪娥,也是玉河村的,她比赵归只小了两岁,自认为自己与赵归算是青梅竹马。
这个年纪的女子必然都是成了亲的,但赵雪娥命不好,十六岁嫁人没两年郎君就死了,因着没能生个儿子,郎君死后她被婆家赶了出来,只能带着女儿投奔娘家。
但娘家兄弟都容不下她,她眼见着活不下去,便与娘家闹起来,最后要回了自己嫁人时的彩礼。
六两六的彩礼钱,她在玉河村买了一亩地,盖了房子过活着。
赵雪娥自她郎君死后,便没过过好日子,后来好不容易生活安稳了些,却又有些不安分的汉子半夜摸她门。
她刚开始自是不愿的,好生在村子里闹了一通,要村长给她做主。
但她一个外嫁女,村里人都不拿她当自己人,谁也不愿意管她。
后来她便认命了,甚至靠着身子使唤村里的汉子给她干活,所以一年到头,家里但凡有些重活,基本都有人帮着做。
村里没人瞧得上她,无论妇人还是男子,但男人还是愿意给她干活,还是乐意哄着她,甚至为了她打起来。
村里的差不多年纪的妇人,也没有那个瞧着比她年轻,各个瞧着都粗糙的很,到了农忙的季节,哪个不是黑的像碳?
甚至手上老茧堆了一层又一层,手心比男人还硬,又因为每日操劳家事,孩子多的每日头都来不及梳,乱糟糟枯草似的堆在脑袋上,二十几岁笑起来眼角全是皱纹。
反观赵雪娥,皮肤比村里差不多年龄的妇人们白得多,嫩得多,手上也不过只一层薄薄的茧子,每日将自己和女儿打扮的干净整齐。
但她却情愿像其他妇人那样,踏踏实实过日子。
原本她是认命的,想着自己这辈子算是毁了,但将来定要给闺女找个清白的人家,便是穷些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