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床之上,如遭雷劈的楚烜总算反应过来,他猛地撑身坐起,却忘了薛妙还坐在他腰上,他这样突然起身,薛妙一个没坐稳,身子一歪,一骨碌滚下了床。
不远处呆呆愣愣站着的三个人捂着眼睛齐齐扭头,恨不得在背后写上一句话:“我没看到”。
待回过神,念儿低着头拉着身旁的拂冬,拂冬捂着楚佑的眼睛,三人悄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笨重的殿门“吱呀”一声关上,薛妙爬起来,干脆盘膝坐在了地上,一边揉着头一边仰头看楚烜,口中道:“您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得鱼忘笙——用过就扔吗!”
前面那几个词还算正常,最后那一个“用过就扔”实在是……语义深厚叫人浮想联翩,当真是,用得妙极了!
殿外守着的一众人眼神不约而同地微妙起来。
楚烜掀被下床,闻言脚下一阵虚浮,左脚绊右脚,险些扑倒,他扶了把床柱站稳,收回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掩唇欲盖弥彰地清咳一声,“王妃可还好?”
“您说呢?”薛妙没好气道。
被按着亲得差点厥过去的是她,被毫不留情掀下床的也是她,她怎么就那么……
薛妙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想了又想,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若要找个贴合些的形容,大抵只能是——与娇娘偷情的书生被藏在床底下那一瞬的心情。
问题的关键是——她还是楚烜明媒正娶的王妃。
怎么办?更气了。
薛妙薅着脚边的软毯,恨不能几下将这毯子薅秃。
楚烜心知自己理亏,但让他解释是万万不可能的,他再度清咳一声,目不斜视地走到薛妙跟前,伸出一只手。
薛妙自下而上眄他一眼,抓着他的手借力站起。然而没等她站稳,脚下一软,身不由己地扑进了他怀里。
一捧绵软结结实实地撞上胸口,楚烜再一次,从头到脚僵了个彻底。
许是还在气刚才的事,薛妙一改常态,破天荒的没有趁机在他怀里过多逗留,她退开半步,唤来拂冬。
待两人梳洗更衣完毕,楚佑才磨磨蹭蹭地进来,他一见到薛妙脑中就不可自抑地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一幕。
没想到皇婶看起来娇软可人,纤细柔弱,私底下竟、竟是如斯剽悍的女子,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心里想着,偷偷瞥了眼楚烜,又飞快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盯着面前的粥。
皇叔、皇叔原来喜欢这一款……
薛妙本就脸皮厚,加之这会儿心里还在介怀方才楚烜将她掀下床的事,她神态自若,面上全然看不出一丝的尴尬和羞赧,温和地笑着给楚佑夹菜,“十殿下,快吃吧。”
“多些皇婶。”楚佑道了声谢,总算想起这次来的目的,他正了正坐姿,挺直腰板,严肃道:“皇叔、皇婶,我此番是来替父皇传话,昨夜的事父皇已知晓,是御林军排查不力才让刺客混了进来,父皇已罚了邵长盛,命他暂交御林军统领一职,闭门自省,底下的一干御林军也已跟着罚了俸。”
他说着望向薛妙,询问道:“父皇让我问问皇婶,如此处罚可还满意?”
薛妙将桌上的菜各夹了一筷给楚佑,敛了眸色,道:“陛下圣明,妾自没有不满之处。”
楚佑用过早食,回去向皇帝复命,楚烜唤来常旭,“替了御林军统领一职的是何人?”
“右统领何行易。”常旭答道。
五皇子楚简的人。
楚烜放下药碗,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告诉胡引刀,给这位何统领找些事做。”
既然有人按捺不住先动了,那便不妨让这水更混些。
常旭领命退下,楚烜看了眼薛妙,还没开口,薛妙已然先站了起来,噙着笑同贺嬷嬷说了几句话,带着拂冬出了殿门。
从头至尾没正眼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