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么一出,薛妙看歌舞的心思多少歇了三四分,这一日不等飞音阁打烊早早回了王府,正赶上方时安为楚烜施针。
楚烜赤着上身,周身上下只穿了件亵裤,阖目躺在榻上,西斜的日头透过窗牖洒在他身上……
辨出薛妙的脚步声,楚烜张目,在薛妙踏入内室的一瞬望去,夕阳恰好照入他的眼瞳。
烨然若神人。
能和她睡觉的神人。
拂冬确信自己清楚地听到了自家王妃吞口水的声音。
“口水擦擦。”方时安回头觑她一眼,恶声恶气道。
薛妙抬手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口水,几步上前,不用旁人动手自个儿挪着小杌子在榻角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这两日都在施针?”
明明今日才开始,方时安非要故意气她,“是啊!”
薛妙顿时扼腕,“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这两日就不出去了!”
“告诉你干什么?”方时安手上扎针扎得分毫不差,嘴上一点不留情面地奚落薛妙,“让你在一旁淌涎水?真是没见过哪家的姑娘家跟你一样……”
他嘴上向来不饶人,薛妙早就习惯了,闻言笑嘻嘻认下,等他稳稳扎完最后一针才慢悠悠道:“您刚才是不是想说我脸皮厚?可是方大夫,这做人呐!有时候就是要脸皮厚一些才能……”
薛妙咂巴了一息,换了个不那么直戳他痛处的词,“睡暖被窝,你晓得吗?”
方时安手一抖,险些把手里余下的银针扎自个儿身上,他将一应器物囫囵收好,再不肯多留一秒,活似有人在屁股后追他一般,背着药箱飞快走了,“我一个时辰后再来!”
薛妙望着他健步如飞的背影,眨了眨眼睛,迎着楚烜的目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喃喃道:“方大夫这害羞劲儿还未过去呐?”
方时安从前醉心医术,只觉世间情爱不过浮云,女子大多庸常不肯多看一眼,近来不知怎么却好像对贺嬷嬷生出几分不同心思。偏他不懂得隐藏,于情爱一事上又十分笨拙,没几日府里上下都已知道他的心思。薛妙自觉与他有着拌嘴的情分,正逢上那几日不堪其扰于楚烜‘煮饭’的热情,一时冲动将楚烜寻来的那几本春`宫图册尽数包起来扔去了方时安的小院。
却不知方时安活了几十年还是个雏,叫那几本图册震得神情恍惚,又忍不住多翻了几页,好巧不巧贺嬷嬷那日去给他送东西,撞了个正着。贺嬷嬷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从前是宫里的人,什么事没见过?几本图册而已,再寻常不过,方时安却跟烫了屁股似的,接连几日都躲着贺嬷嬷。
薛妙与方时安的‘恩怨’在旁人看来多是些‘孩童’拌嘴,只要不打起来,楚烜并不掺和,此时也只是问:“飞音阁叫人端了?”
薛妙为飞音阁难得的‘便宜’所惑,连续两日白日不见人,晚上回到府上已是月上中天,待她沐浴过后躺进被窝,还不等楚烜做点什么,她已经头一歪,酣睡过去,全然不管身边的人黑了脸。
听出楚烜话里的凉意,尚未领略其中深意的薛妙抖了一抖,斟酌着道:“还……未。”
楚烜冷哼一声。
薛妙叫他哼得背后一凉,却着实不知他这是从何哼起,正想着又听楚烜凉凉道:“我看你今日早早回来,还以为飞音阁叫人端了,否则王妃怎么舍得回来?”
他话音未落,薛妙脑中已闪过数个念头,最终定在——
外出公干的相公与他备受冷落独守空房的小娇娘。
小……娇……娘。
第064章 诛!
薛妙多年旁观她林家阿爹讨好生气的阿娘, 深谙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嘴硬,否则小错也成大错!大错的下场便是赶出门分房睡!
这个念头将将闪过,薛妙想也未想, 当即上前半步顺势跪坐在床边踏脚上,“我知错了。”
她说着猫儿一样拱起身子将下巴轻轻抵在楚烜的手心, 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您别生我气。”
被薛妙这样爱娇讨好地一蹭一望,楚烜就是再冷的心此刻也硬不起来,何况他本就不是真的生气。他瞧着她在踏脚上跪坐成一团的可怜模样, 几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坐回去。”
薛妙见状立即就知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她在楚烜这最不会的就是见好就收。楚烜让她坐回去,她非但不, 还上手抱住了楚烜的小臂,依旧趴在床边道:“您不知道,这两日我虽人在飞音阁,实则无时无刻不想着您。”
楚烜心中冷笑暗道她接下来难不成要给他讲一出身在曹营心在汉,千两金万两银都不为所动一心归家的戏码?谁知薛妙话锋一转夸起了飞音阁的乐舞伶人。
“这飞音阁的乐伶舞姬确实各个乐舞曼妙, 或清新出尘或柔美婉转或媚骨天成,尤其近日阁主新排了一支剑舞, 大气磅礴,洒脱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