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宴自然少不了荔枝,薛妙坐在皇后左侧惠阳长公主下首处,一门心思做个摆设,慢悠悠地剥荔枝吃。
“尝尝这果酒,取了白梅蕊心的雪和初茬的嫩梅子,埋在梅树下一个冬日一个春日,如今启出,正是滋味最好最堪入口的时候。”惠阳长公主见她只吃不喝,暗道可惜,倾身提起薛妙面前的琉璃酒壶斟了满杯酒。
“荔枝清甜,再配上这果酒,一曰春夏,一曰寒冬,可谓妙不可言!”
惠阳长公主性子温和,极好相处,唯有一点,嗜酒爱酒,是皇室宗亲人尽皆知的‘秘密’。薛妙原本打算乖乖听从楚烜的叮嘱滴酒不沾,然而惠阳长公主亲自斟酒又如此相劝,薛妙不好推辞,举杯轻轻啜饮小口,不由眼睛一亮,“好喝。”
酸甜清冽,正好消去口中荔枝的甜味,一口荔枝,一口果酒,当真如惠阳长公主所说妙不可言。
这酒其实是惠阳长公主去年冬岁酿下,见薛妙如此捧场,心下愈发得意畅快,思及面前之人名中亦有一‘妙’字,豁然一笑道:“妙人品妙酒,妙极!妙极!”
半壶酒下肚,薛妙起身由宫人领路去了趟茅厕,回来时正巧见着薛锦妤跟着一名宫人从岔道另一边过去了。
薛妙酒量浅,这果酒又叫嗜酒的惠阳长公主酿得后劲十足,贪杯喝了半壶酒的薛妙这会儿已是两眼昏昏神思迟缓,一错眼瞥见薛锦妤面色潮红脚步酿跄,只以为她与自己一样喝多了。
“那边也有茅厕?”薛妙问身侧的宫人。
宫人低眉顺眼地扶着她小心往前走,闻言低声答是。
薛妙便没再往心里去,又走了几步,在一个拐角处遇上了薛锦如。
此处昏暗,若不是薛锦如面前摆了盏宫灯,薛妙险些要撞到她身上。
“四妹妹?”
薛妙就着宫灯勉强认出眼前的人,见她坐在青石阶上以手支颐十足百无聊赖地盯着面前的一队蚂蚁,薛妙想了想,也跟着要坐下。
薛锦如连忙拦住她,接过宫人递来的手帕铺开,扶着她小心坐下,“二姐姐醉了。”
薛妙懒懒哼了哼,想嘴硬说自己没醉,又恍惚觉出几分醉意,想到楚烜的话,心虚之下锯嘴葫芦似的不说话了。
这么一打岔,她也就忘了要跟薛锦如说一声方才见着薛锦妤,后者似醉的不轻的事。
……
离后苑不远的拾翠殿前,十二公主楚令月刚刚习完字,正跟宫人逗着玩儿。
宫人在前跑,楚令月在后追,一旁的宫人笑成一片,口中为小公主鼓劲儿,“公主快追上她!”
跑着跑着楚令月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三皇子楚慎从生母杨淑妃的宫里出来,路过拾翠殿,正巧遇上楚令月摔倒在他面前。
楚令月乖巧,摔了并不哭闹,只是摔得有些疼,坐在地上一时起不来。
楚慎抬手止住一众慌里慌张正要上前的宫人,亲自把妹妹抱了起来。
这时众人才发现不知是哪个粗心的宫人不小心在殿前泼了块水,此时已经半干,公主恰恰摔倒在那一处,衣裙染了大片的泥。
楚慎抱着楚令月的手僵了一瞬,随即又面色如常地让她坐在自己膝上,上下打量一番,温声问道:“摔着哪里了?疼不疼?”
楚令月已有十岁,心里有了男女大防,即便面前是她皇兄,她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口说自己屁股疼,委委屈屈地摇了摇头。
楚慎见状不再多问,召来一名身板看起来结实些的宫人,把楚令月放到她背上,道:“送公主回去,另去个人知会黎贵妃一声,请太医来看看。”
十二公主楚令月生母早逝,一直养在黎贵妃膝下。
宫人齐齐道是。
待一行人走后,楚慎看着袍上沾上的泥污,眉头一拧再拧。
极少有人知道三皇子楚慎有不轻的洁癖,他身后杨淑妃宫里的宫人见此便知他此刻已到了极难忍受的境地,连忙道:“奴这就去取干净衣袍,殿下不如先进这拾翠殿偏殿一避。”
楚慎向来重仪表,让他再顶着这一身走回去,那是万万不可,闻言摆手让宫人快去快回,自己拧着眉满脸不痛快地进了拾翠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