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一旦登基,后位必然是崔氏说了算。
至于昭王妃王雪织虽出自晋阳王氏,可她才貌平平,难登大雅之堂,此前还是京中贵女暗地里的笑柄,这样的人如何母仪天下?
崔苒也是崔氏女,待来日后位空悬,未尝不能争上一争。
慈宁宫一来二去,瞧见崔苒看昭王的眼神不对劲,太后便知道她日日在自己跟前露脸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崔家不缺这一个女儿,武成帝时期进宫的女人,等到昭王登基时再入后宫,总归逃不过一些碎嘴的宫人在背后嚼舌根,太后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受人批驳,留下不必要的污点。若不是看在自家人的面子上,太后早就将人打发出宫了。
崔慎在榻上坐下来,喝了口茶,眉头紧皱:“皇帝的病情你最清楚不过,到底如何了?”
太后给崔苒和余嫆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施礼下去了。
待殿中无人,太后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太医日日前来禀报,只怕……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崔慎指尖敲打着桌面,神色冷肃严厉,“近来皇帝动作不小,引得朝野动荡,世家大族深受其害,抄家的抄家,斩首的斩首,还自以为是地搞什么科考来为朝廷选拔人才,不知道大晋江山就是他瞧不上的门阀士族撑起来的吗?只见眼前,不想长远,没有这些人的支撑,安能坐稳这偌大的江山?简直是自掘坟墓!”
太后捻帕拭泪,似满腔苦楚无人相诉,泣声道:“皇帝的心思,哀家这个做母后的是一点也猜不透。这么多年,哀家自认为尽了心力,最后竟把这孩子教成这样,哀家真是无颜面对先帝和姐姐。”
崔慎揉了揉太阳穴,劝慰她道:“好了,这与你何干?他天生反骨,便是惠庄皇后在世,也未必能有你做得好。”
太后哀声道:“他征战多年,后宫空置,竟不曾为我大晋留下一个子嗣,说到底还是哀家的不是,来日下去了,只怕先帝和列祖列宗也不会饶恕哀家。”
崔慎神情复杂,思忖良久才冷声道:“兄终弟及,古来也不是没有。”
太后神色大异:“这恐怕……不合适?”
崔慎摩挲着手里的紫檀转珠,沉沉地饮了口茶道:“有何不可?皇帝若是春秋鼎盛也就罢了,来日方长则龙嗣可兴,可他如今这副模样,还作何指望?即便那姜美人的肚子有了动静,妖姬所生之子又如何能得天下拥戴?”
太后听后心中大喜,面上却能抑制得极好:“哀家就是个妇人,一切都听兄长的安排。”
要知道崔慎虽欣赏昭王,可对于傅臻一直都只持中立的态度,饶是皇帝冷血暴戾,可在行军打仗和治国理政方面的能力却是不容置疑的。甚至于将崔苒送进宫之前,还对大晋江山开枝散叶抱有一丝希望。
父死子继,扶植幼帝,大权在握,是崔慎最想要看到的结果。
若不是此次傅臻大刀阔斧的举措将世家大族推至风口浪尖,崔慎也不会这么快转变态度。
而眼下三王之中唯有昭王乃崔氏所出,该扶持谁已经不言而喻,他既如是说,太后心里也放心许多。
走到这一步,在册立储君一事上崔慎只会比太后更加着急。
皇位继承自古讲究名正言顺,倘若名不正言不顺,即便能力再强呼声再高,也终究谈不上顺理成章,甚至还会被有心之人质疑,编排一个谋朝篡位的名号。
太后对此看得很淡,只因太后的懿旨对于谁来继承大统具有不容忽视的参考性,至于舆论,来日也可再想办法补救,因而明里暗里对傅臻不知安排了多少次刺杀。
可崔慎对礼法十分看重,且顾念崔氏一门的声誉容不得半点污点,定然还是在傅臻那头下功夫。
问题的症结就在于傅臻传位于谁、何时立储。
崔慎深思熟虑一番,从慈宁宫出来之后,又往昭王府去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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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臻昏迷了整整两日,玉照宫外求见的大臣来一波走一波,其中不乏前来探望病情之人,无一例外地被汪顺然挡了回去。
到第三日,傅臻依旧没有醒来,渐渐地来人也少了大半。
阮阮为了让他好好休息,让伺候的人全都退下,自己也不敢闹出动静,这几日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四足榻上看书和做刺绣。
为了不让陛下误会,阮阮排除了鸳鸯戏水、并蒂莲这些表达爱慕的纹样,想了许久,都觉得不如绣佛门八宝来得实在。
佛门八宝各有寓意,例如海螺象征声名远扬,宝伞、华盖可消灭魔障,而宝瓶、盘长结都有吉祥圆满、生生不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