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苒话音刚落,一道冷厉肃然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殿外冰凉透骨的猎猎寒风。
傅臻沉着脸阔步入殿,高大峻挺的身形有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他信手撩袍在榻上坐下,众人见状赶忙俯身施礼。
早在崔苒进殿之时,棠枝便赶忙使眼色吩咐汪顺然的徒弟小安子去寻他。
傅臻原本去的净室,因汪顺然有要事禀报,才在净室多停留了一会,方才闻言便立刻赶来,此刻只着一件薄薄的禅衣,却挡不住满身的寒意。
阮阮不知方才崔苒和含朱的话被他听去多少,她不心虚,清者自清。可是她也是真的害怕,从进殿之后陛下就一直没有看她。
阮阮僵着身子站在下面,眼眶悄悄泛了红。
崔苒许久未见傅臻,不知他从何处来,鬓角还挂着水珠,冷青色的禅衣衬得他面色白得几乎透明,凤眸中寒芒冷冽,暗藏刀锋。
傅臻修长清瘦的手端起茶盏,手背能看到清晰的青色血管,他掀起眼皮,倒是饶有兴致的模样:“方才不是很会说么,怎么不说了?”
崔苒看到他冰冷的眼神,又想起那日的羞辱,不由得攥紧手里的帕子。
没等她开口,含朱已经扑通一声跪下来:“陛下明鉴,我们姑娘惦记着姜美人身体不好,原本想要来瞧瞧她,没想到竟看到……看到……”
傅臻神色淡淡:“看到什么?继续说。”
崔苒暗道含朱机灵,慢慢冷静下来提醒她:“陛下面前,你实话实说便是,万不可有一句错漏,否则便是我也饶不得你。”
含朱摇着头哭声道:“奴婢不敢胡说,奴婢亲眼看到姜美人与宋太医握着手说体己话——”
阮阮霎时瞪大双眸,“你胡编乱造什么?我没有!”
“奴婢是亲眼所见,”含朱不等她解释,抢先道:“宋太医根本不是在替姜美人把脉!姜美人还说要让宋太医带她出宫,两人看到奴婢进来,立刻就把手拿开了!”
宋怀良吓得浑身冷汗直流,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道:“微臣与美人的确只是把脉,臣万万不敢僭越,请陛下明察!”
阮阮听着这些声音,头脑中嗡嗡直响,身形有些摇晃,忍着泣声道:“分明是我唤棠枝让你们进来的,外面的宫人都可以作证,你无凭无据怎敢在此血口喷人?”
含朱见傅臻眉宇间寒气逼人,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心中暗暗叫好,立马回怼:“棠枝是你的心腹丫鬟,外面的人自然也向着你,陛下!奴婢是亲眼所见,句句属实!”
崔苒暗自得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无论真相如何,皇帝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傅臻缓缓地闭上眼睛,指节敲打着案桌,殿内气氛一度冷凝。
所有人屏住呼吸,都在等着他判决。
阮阮眼中泛着泪光,看他的眼神几乎无力。
沉吟良久,傅臻终于开了口:“皇后说你血口喷人,朕该信你,还是信朕的皇后?”
话音刚落,众人面上皆凝滞了一瞬。
他们想过无数的结果,赐死还是下狱,甚至牵连九族都有可能,却没想到等来了这句话。
含朱跪在地上,整个人瞬间呆滞。
皇帝这是在同她说话?这句话是她理解的意思吗?
而崔苒站在一侧,眸光微怔,竟似没有听明白。
皇后?谁是皇后!
她一直没有说话,这大殿之内说过“血口喷人”四个字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崔苒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瞪住阮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