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兔子急了都咬人,安饮狐你积点德行不行……”醉蛇一眼洞察了这家伙想干什么,一边抱着脑袋往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跑一边嚷嚷,话还没说完,安捷枪里的最后一刻子弹尖啸而出,平稳的弹道直接通往怪物身上已经被三颗子弹蹂躏过的触手上。
怪物“嗷”一嗓子暴走了,直接把厚实的墙壁给拽塌了一个大窟窿,前腿高高地扬起来,像是又大了好几倍,莫匆觉得自己的位置徒然升高了两米,他毫不犹豫地向上跃起,双手攀上古旧、斑驳的大梁,手臂把自己吊上去。
“漂亮!”安捷喘着气喊了一声,把手枪一丢,卷起袖子,微微弯下腰来,呼吸间给他的胸肺造成了很大的疼痛,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父亲”说话很晦涩,他说“你需要把时光的馈赠还回来”,那么是怎么样的归还方式呢?
十多年的岁月,除了生命,还有什么能等价支付?他能感觉得到内脏的疼痛,也许剩下的日子真的不多了。不过这一辈子,也算值了,生无憾,所以死无怨。
怪物咆哮着向他冲过来,十五好像在旁边大声叫嚷着什么,安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重——看看我还能拖延你这傻乎乎的大虫子多长时间!
醉蛇瞪大了眼睛:“我靠,安饮狐你他妈当自己葫芦娃啊,给我闪开,闪开!”
千万条闪着冷冷的杀意的刀刃一样的腿向他劈过来,安捷突然矮下身去,刚好在那些腿间和墙壁中间造出一个死角,身上的衣服报废的速度惊人,只这么一下就碎了七七八八,安捷伸手攀住怪物陷在墙里的一条腿,速度极快地在它没抽出来之前一撑身体跳了上去。怪物怒极,不管不顾地用触手去打他,安捷扬起身体往后倒去,一个极漂亮的后空翻抓住怪物的另一条腿,翻到了地上,踉跄了几步,手心上全是血,顺着胳膊流淌到袖子上。
怪物的触手顿时失去了目标,缠在了它自己的腿上,当时就被割成了两半,腥臭的血液流了一地。
十五在不远处看得目瞪口呆:“原来拼命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拿自己的当人……”
“这王八蛋疯病又犯了,我得赶紧把他拖出来。”醉蛇气喘吁吁地指着安捷,可是怪物四处舞动的触手和腿脚简直就像是一道坚硬的城墙,把安捷和他们隔开。
安捷用脚把落到他身边的一段触手踢开:“啧,这就是手长脚长的缺陷了,顶着那么多触手,你不怕打蝴蝶结么?”
怪物剧痛之下反而好像冷静了些,它一边留神着醉蛇和十五,一边牢牢地盯着安捷,然后不再用它危险的腿,所有的触手像是无数条天马流星拳一样,劈头盖脸地向安捷砸过去,墙上地上多了一个个大窟窿。
安捷蹿得比兔子还快,上蹿下跳折腾得怪物直眼晕,于是攻击愈加疯狂起来。突然,安捷身形一滞,胸腔涌上剧烈的疼痛,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猛烈,他几乎眼前一黑,被怪物贴着地面擦过的触手绊倒,摔在墙角。他死死地抓着胸口的破衣烂衫,试图尽快地积聚起力量。
醉蛇眼睁睁地看着安捷突然停下不动了,然后怪物那能把任何一个人的脑袋当面团砸扁的触手冲着他劈头盖脸地过去,他瞠目欲裂,嘶声喊:“饮狐!”
都已经到这里了,马上就……饮狐,你就不能再坚持一下么?!再坚持一会啊!
突然,剧烈的白光从屋顶爆出来,好像能把人眼晃瞎一样,醉蛇和十五抬头看去,瞳孔极具缩小,差点看不见东西,然后在那道白光中间,有一道人影,从高高的地方不管不顾地跳下来。
莫匆手里拿着一柄至少有三四米长的刀,这不知名的材料做成的刀锋好像活的一样,异常灼眼的光芒里凝聚着最深沉的杀意,年轻人必须用双手才举得动,然后借着这居高临下的一跳,往怪物身上劈过去。
坚硬到机枪都打不破的怪物在这刀锋下好像一块豆腐,碎裂的声音响起来,然后那巨大的身体、铁一般的骨肉被生生劈成了两半,惨叫声让人的听力再一次受到荼毒,在场的人甚至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刚刚经过了一场尽在咫尺的爆炸,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见。
莫匆落在地上,再也握不住他神兵一样的刀,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眼前山一样的怪物,向两边分开,轰然倒塌,地面原有的裂痕一直开到大厅之外,壁画剥落下来,上面光怪陆离和魑魅魍魉都随着这样的冲撞残了。
白光暗淡下去,这一生出鞘一次的刀回复了它昏暗的灰色,然后脆脆的裂开成两半,醉蛇呆呆地看着,十五在他不远的地方,每个人忽然都有了种想要失声痛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