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沂瞥了他一眼,嘀嘀咕咕地道:“也不是我愿意琢磨的。”
然后他伸脚踢了索莱木一下,问道:“神棍,你说这地火好好地在地底下那么多年,为什么说喷就突然喷了呢?依你看,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索莱木满嘴塞得都是肉,一边嚼一边不讲究地哇啦哇啦地说话:“极北的冰原化了又重新冻上,大陆被撞开又重新站稳,到时候哪里是高山,哪里是平地,都没个定准,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就好比是一个大筛子,将来能侥幸活下来的,都是老天留下的,休养生息个一年半载,整片大陆上的权力紧跟着就要重新分配,说不定北方也该到了大一统、形成新的秩序的时候了。”
华沂拎着长安的大刀,用刀柄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小腿,叹道:“那我希望荆楚他可千万别死了啊……”
索莱木说着说着,便仿佛陷进了自己的思绪里,至此也不理会华沂,仍径自道:“你说这样大的手笔,到底是谁安排的呢?为什么散乱的部落终于要归于一统?如果所有的事都有了规则,我们不再生活在林子里,不再和动物为伍,就好像南方那样……不,形成比南方还要复杂的更大的城邦,而有一天,说不定南北之间也再没有阻隔,到时候所有人都成了一个样,那为什么又要有兽人和亚兽呢?你说,人究竟是生而是人,由人变成了兽,还是生而是兽,由兽变成了人?为什么那些最古老的部落里流传的歌谣中,都有‘人可成兽’一句?究竟……”
他越说,眼神就越迷离,连嘴里的肉都忘了往下咽,华沂登时打断他:“我错了,我不该问,我扇自己一巴掌,你可千万别想了,算我求求你了。”
索莱木上知天下知地,虽然满嘴胡说八道,关键时刻却从不掉链子,然而唯独有这么一个缺点,就是总是爱想一些在华沂看来十分无谓的事,而且想着想着便容易魔怔,钻进牛角尖里爬不出来。
华沂有时候会怀疑,如果老也没有一个真正的神出来,给这个想得太多的人彻彻底底地解个惑,说不定有一天,这神棍真的会把自己给琢磨疯了。
相比起来,华沂自己心里的疑惑就单纯多了。
怎么能对自己的兄弟起邪念呢?华沂叼起一根草,这样唾弃了一下自己,反思了一会,他始终认为自己这样有点龌龊。
所以他决定尽可能地改邪归正,可是如果……有些事,总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
要是真的实在改不了,那也没办法,将错就错也就算了,到时候再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样才能把人弄到手。
华沂想到这里,手指无意识地在长安的刀柄上摩挲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刀主人。
长安面不改色地喝完了阿叶给他的一大碗草药,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在养神还是真的能睡着。
虽说“头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少年人大多觉多,可也确实少见像长安这样,有机会就合眼的人。华沂现在想起来,才明白,大概长安心里流出来的血确实比别人少,所以容易难受也容易累的缘故。
这个时候,一个守卫突然穿过人群向他走了过来,弯下腰低声对华沂说道:“首领,有点麻烦,有一支幽灵部落正往山上走。”
华沂一抬眼皮,用同样低的声音问道:“多少人?什么情况?”
“四五十个。”守卫说道,“全都是兽形,没看见人,怎么办?”
华沂站了起来,把大马刀扛在肩头,“呸”一声吐出了嘴里的草茎,说道:“咱们的旗子就插在山头那里,瞎子也看得见,他们连个人脸都不露,显然是没打算多说,就是为了抢地盘和抢东西来的——你来问我该怎么办?”
守卫神色一凛。
华沂扭了扭脖子,冷森森地一笑:“去,把人都给我叫起来,这里又是女人又是小崽子,还有一堆伤着病着的,不是打架的地方,叫他们都给我到旗子那里,在那解决了这帮狗娘样的东西——还有那帮外族人,别光吃不练,进了部落就得出力,想袖手旁观可不行。”
华沂的命令被众人交头接耳地传了下去,原本坐在地上同家里人说话的兽人们一个一个地全站了起来,连地方都显得小了几分。
有人干脆化成了兽形,一排一人多高的巨兽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