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绣来势汹汹,谢池南却只是轻轻一避就躲开了。
原本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掩藏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这会看着眼前的赵锦绣,她就和过去一样,逗一逗就生气,生起气来的时候小脸鼓鼓的,眼睛里也冒着火,他看着看着,心情竟真的好了许多,喉间发出轻快的一声笑,心里原本的那些难过竟也慢慢消失了。
赵锦绣听到他的笑声却更加恼了。
小小的一间厨房很快就成了两人的战场,两人一个追一个逃,但这么一场闹下来,原本还萦绕在屋子里的那些低落的情绪竟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消散了。
最后两个人同坐在厨房门前的石阶上。
赵锦绣背靠谢池南的肩膀,她先前跑得急,这会还有些气喘吁吁,仰头看着头顶的月亮,又用余光去看身边的谢池南,也不知怎得,她忽然就有些忍不住——
“噗嗤”
她笑出了声。
起初只是很细微的一声,后来却像是停不下来似的,满院子都萦绕着她的笑声。
谢池南虽然没像赵锦绣笑成这样,可那双经年漆黑深邃的眼中也明显添了几分愉悦的笑意,他身边的人在看天上月,而他却低头在看她,看着她带着红晕的芙蓉面上满是笑容,看着她眼睛弯成月牙形状,看着看着,他心里那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难过愧疚还有一些说道不清的情绪好像也就这样随风去了。
他喜欢看赵锦绣笑。
这样灿烂夺目不知愁苦的笑容,他希望她一辈子都能拥有。
过了一会,谢池南想到早间的事,忽然拧眉问她,“逼婚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玄想到的那些,他也能想到,这世上能逼她成婚的人恐怕一只手都没有,但偏偏这些人各个都位高权重,所以他才更为担心,担心她出事。
赵锦绣笑够了,继续往谢池南的身上一瘫,她仍仰头看着天上月,闻言也只是语气清闲地答道:“不是什么大事。”瞥见谢池南还沉着的脸,又笑了起来,“真不是什么大事。”
但也还是把金陵发生的那些事同他说了一遭。
“丽妃估计是想离间陛下和赵家,不过如今我离开,家里两位妹妹也有二婶和姑姑看着,问题不大。只是可惜了表哥……”想到序表哥,赵锦绣脸上的笑容忽然就变淡了一些。
她低下眉,看着搭在膝盖上的手腕,原本微垂的手指此刻被她紧握着,匆促之间,也不知姑姑会为他挑什么样的女子做他的妻子?
姑姑所挑的女子,品性自然不会差,她唯一担心的也不过是表哥不喜欢。
虽说她早就清楚生于天家,婚姻大事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可她还是忍不住为表哥感到可惜,他那样好的一个人,堪配世间一切美好的人和事物,如今却连娶谁都做不了主。
“希望表哥能和未来表嫂好好相守。”赵锦绣看着头顶的那轮月亮,轻声向它许了这样一个愿,即使开始不好,她也希望他们能在相处中培养出感情,而不是一辈子都只是相敬如宾。
如果一辈子都只是相敬如宾,那该多可怜。
谢池南没说话,只是突然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宽慰她此刻的难过一般。
赵锦绣感觉到了,她朝人笑笑,没再说什么。
两人又坐了一会,她才开口,“走吧,回去了。”都快过二更天了,再不回去,估计明初都得出来寻她了。
谢池南颌首,只不过起身的时候,还是看着赵锦绣的眼睛说了一句,“小心点。”少年的声音带着这个时期独有的沙哑,不似从前那般清朗,因担心,嗓音和目光都变得有些沉。
他还是在说逼婚的事。
虽然这些年他远离金陵,但有些事亘古以来都是一样的,就比如……陛下明面上如此看重父亲,却还是在几年前父亲受封镇国大元帅的时候,遣了个监察的刺史过来。
赵锦绣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她脸上的笑也淡了一些,却还是不想让人过于担心,笑着冲人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谢池南便没再多说,只朝人道一句“走吧”,两人便往外走去,他们还像来时那样,并肩走着,只是这一次,谢池南的手中还多了一盏照明用的灯笼,他从小习武,即使再黑的地方也能如履平地,只是担心赵锦绣摔倒,才从厨房找了这么一盏备用的灯笼。
他站在她的身旁,一如过去,为她照亮前路。
赵锦绣其实早就不生气了,但想到这两日他做的那些事,再看一眼身边的谢池南,还是忍不住和人嘟囔起来,“你这两天丢下我好几次,昨晚在燕姨那边也是,那么晚,一个人都没有,要不是后来来了一个丫鬟,我就得自己一个人摸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