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我家小竹马 其君折枝 3268 字 6个月前

谢池南绝对不能出事!

可等他到那的时候看到的是殷红着眼眶蹒跚着脚步恸哭的谢池南以及身中数箭早就没了气息却依旧杵着长剑不肯下跪的谢春行,漫天黄沙,空气中都是浓厚的血腥味,而他手里握着的那柄长枪就在目睹这一切的时候直直地砸进了黄沙中。

他曾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年死的是他,那该多好。

那么谢家还会是那个完整的谢家,是那个永远充斥着笑声带给他温馨的谢家,而他和谢池南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总教头,一百个新兵都已经到了,这里是名单册子。”老葛说着便把手中的册子恭恭敬敬地呈了过去。

这道声音也终于唤回了桑岳的思绪,他收回目光,冷着一张脸接过名单册子,点漆的黑眸在谢池南那个名字上停留片刻后便又抬头和众人冷声道:“在军营,最重要的就是服从命令和遵守军纪,今天是你们第一次进大营,我暂且放过你们,要是日后你们还是今天这个样子,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他明明生得俊朗却目若寒星,说起话来也仿佛裹着凌厉的寒风,让人在他的注视下忍不住就想挺直脊背捏紧心神,生怕弄出一丝纰漏被人斥责。

“听到没!”

“听到了!”众人齐声答道。

谢池南察觉到在自己说完后,桑岳的目光又往他这边看了一眼,那眼中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有,却让他下意识地想抿紧唇,好在这一次,桑岳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而他握着手腕上的发带沉默不语。

“带他们去换衣服,两刻钟后,我要在操练场上见到他们。”桑岳说完便转身离开。

葛威目送他离去后也不敢耽搁,冲身后众人说了一句便立刻带着他们去了不远处的一个营帐内,营帐很大,已经放好了新兵的衣服,雍州大营的普通士兵穿得都是统一的绛色劲装,而玄甲营穿得都是清一色的黑色。

进了营帐,葛威留下一句“给你们一炷香的功夫,穿好立刻出来”然后也走了出去。

他这一走,原本屏息不敢说话的一群人也终于松了口气,只是想到他的话,一群人又变得焦急慌乱起来,脱衣服的脱衣服,拿衣服的拿衣服,可他们这群人身高体型都不一样,有时候拿到的不是太大就是太小,一时间,营帐内充斥着不少声音,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有说的便是谢池南和许亥了,两人各自拿了一身衣裳,走到一旁换衣服。

他们动作快,没一会功夫就换好了衣服,甚至已经在叠自己的衣服了。

许亥放衣服的时候往身旁扫了一眼,清一色的绛色新兵服饰,上头连一丝花纹都没有,朴素的不行,可穿在谢池南的身上却是数不尽的意气风流,甚至让他本就俊美的面孔又变得秾丽精致了许多,他就像个天生的衣架子,无论穿什么都能衬出他的疏朗挺拔,许亥还注意到,那一条红色的发带始终都在他的左手腕上,微微露出边缘的一角上有一朵盛放的牡丹花,一看就是女子的所有物,再看谢池南这副珍视的模样,显然是他心上人的东西。

从前也没听说这位谢二公子有什么心上人,不过这与他也没什么关系,对他而言,进雍州大营,目标就是拿第一进玄甲营,而谢池南正是他面临的最大对手。

想到这。

许亥立刻收敛心神,也不再看谢池南,肃着一张脸第一个往外走去。

谢池南看了眼他离开的身影倒是没有着急出去,他把换下来的衣裳细细整理好后放到了架子上,而后又抬手整了整衣襟和衣摆,要出去的时候,看了眼手腕上的发带,他的指腹情不自禁地再次捏住那朵牡丹花……重新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遇见那些熟悉的人,要说他这心中一点感觉都没有,是不可能的。甚至有好几次,在桑岳看过来的时候,他想逃避似的低下头,但好在,只要看到这条发带,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平静许多。

此时在这满堂轰乱之下。

穿着红衣的少年郎捏着那朵牡丹花阖眼深吸一口气,等他再睁眼的时候,那所有复杂的纷乱的情绪也就一扫而尽了,他目视前方,义无反顾往外走去。

……

在桑岳规定的时间内,葛威领着谢池南等人到了操练场,那里除了桑岳还有不少穿着绛色劲装的将士,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青年男子。

青年相貌虽然普通,眉宇之间却透着一股子温和,站在满身戾气的桑岳身边,他看着更让人觉得亲近和依赖。

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谢池南的脚步不可控制地又停了一下,那穿着黑色劲装的青年人便是秦森,与桑岳一样,秦森也在战火中失去了自己的家人,他性格腼腆又不爱说话,进谢家的时候已经快有十来岁了,虽不似桑岳与他那般亲近,但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六年前父亲雷霆大怒,想在众将士前杀了他,秦森是第一个下跪请求父亲收回成命的人,甚至在他被打了五十军棍后,也是秦森拿来伤药为他疗伤。

他看得太久,以至于远处的秦森都察觉到了。

黑衣青年循着视线看了过来,在看到红衣高马尾少年的时候,目光先是一怔,六年未见,从前恣意张扬的少年郎变得沉稳内敛了许多,以至于秦森第一时间并没有认出来,但当他看见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时,他便笑了。青年笑容温和,以至于一时间把那平淡的容颜都冲淡了许多,只是很快,他的耳边就传来一声轻哼。

谢池南此时已走近,自然也听见了。

看到秦森眼中流露出来的无奈,他的心中却终于有一点暖意和安心,他没说话,只是朝人点了点头,而后便在桑岳还未发火前垂下眼帘在队伍中站好。

他这一番举动太快,以至于桑岳原本要吐出的呵斥也只能卡在喉咙里,他沉着脸看了一眼对面的谢池南,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身边的青年,这才握着手中的名册,上前一步沉声,“第一列开始,从左往右,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