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听到那旧日的称呼,桑岳神色一顿,他收回落在红衣少年身上的目光,紧接着扭头没好气地同身边的秦森压着嗓音说了一句,“他现在就是个新兵,要让我知道你敢搞特殊对待,看我怎么收拾你!”
青年嗓音低沉,俊朗的面孔也布满着乌云般的阴沉,可秦森听到这话却只是目光温和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中带着纵容和宠溺,像是在包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桑岳瞪他,“看我做什么?!”
秦森笑笑,“没什么。”说着倒是收回了目光,心中却想着,也不知道以后谁会搞特殊对待,毕竟从前他们这些人,最疼阿南的便是桑岳了。
就连那次春行的死。
他心中恨阿南害死春行,可那天晚上当他拿着伤药从少年营帐出去的时候,白日才狠狠揍了少年一顿的青年就在外面站着,就连夜里阿南发热也是他一手照顾的。
希望这一次阿南的出现能把他们这些人头顶的乌云也能一扫而尽吧。
秦森心中如此期盼着,又抬起眼帘继续朝操场看去,不大不小的操场上一百个穿着清一色服饰的新兵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可他还是一眼就找到了那个少年,少年跑得不紧不慢,抬手迈腿,高马尾随着动作不住晃动,比起他前后那些气喘吁吁的新兵,他就像一匹在林中悠闲散步的豹子,只是很快,那悠闲慵懒的豹子就变得矫健起来,他前边的人只觉得恍如有一阵劲风扫过,甚至来不及看清人,谢池南就已经冲到了最前面。
他的速度很快,就像休息够了的豹子要出来捕猎了。
众人还来不及惊叹,身旁又是一阵劲风刮过,却是原先一直落在后面的许亥追上去了,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高马尾的少年和束发青年一前一后跑了一圈又一圈。
“那是谁?”
许亥的表现也终于引起了桑岳等人的注意。
葛伟忙答:“是许亥,家里做镖局生意的。”
秦森点点头,赞许道:“倒是个好苗子。”
桑岳眼中也有赞许,只是看到谢池南的背影又忍不住抿紧唇,原本随手抱着的手也无意识地捏了起来。
他眼底深处的那抹担忧只有他身边的秦森看出来了。
已经过去两刻钟的时间了,操场上许多人都已经跑不动了,他们有些扶着腰在走,有些还在咬牙坚持小跑着,可不管是在走的还是小跑着的这些人无一例外皆是面色难看气喘吁吁,只有两道身影,他们依旧步伐矫健,除了气息比最开始浑浊了一些,几乎与最初没有丝毫变化。
两人逐鹿的最后一圈。
许多人都慢慢停下了脚步,就连桑岳、秦森等人也都把目光放在了最前面的两道身影上,每个人的心脏都在这一刻收紧,所有人都在猜测谁会成为第一,偏偏就在此时,一个还在坚持小跑着的年轻男子忽然倒在了跑道上,谢池南和许亥脚步都是一顿,许亥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跑,却不想原本跑在他身边,甚至还要先他半臂距离的谢池南却在此刻停了下来。
他皱眉回头便见那红衣马尾少年半蹲在倒下的男子身边测他的脉搏。
许亥的心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但那抹情绪就如走马观花一般一闪而过,他甚至都来不及捕捉到就已经消散了,他抿着唇,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沉沉地又看了谢池南一眼而后转身回头,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去。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副画面惊呆了。
桑岳更是忍不住低声骂道:“这个蠢货在做什么!”边说边让人去喊军医过来。
“我,我没事……”
倒地的男子只是一时气短,被谢池南掐了会人中也就醒过来了,朦朦胧胧看到救他的人居然是那位谢二公子,又扫了一眼前面,许亥已经跑得很远了,他一时顾不及心中的震惊,忙握着谢池南的手急道:“二公子不用管我,您快继续跑,要……”
那句“来不及”在看到许亥远去的身影时怎么都说不出口。
谢池南自然也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倒是未说什么,只是见他无恙,身后又有其他将士过来,便站起身,隔了这么一段时间,许亥早已超他良多,便是他再追也已经来不及了,可他还是没有犹豫继续向前跑,甚至跑得比最开始还要快,并没有因为拿不到第一就直接放弃。
众人就眼睁睁看着他一路往前冲。
可即使他跑得再快,还是比许亥迟了快有几息的功夫才到达终点。
“为什么?”
即使比赛还未结束,但许亥已经毫无疑问拿了第一,可他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反而拧眉看了一眼在他身边同样扶膝喘气的谢池南一眼,沉声问他。
这是他第一次和谢池南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