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晚,街上早已没有多少行人,她一路急着去兵马司找人,没有看到远处小巷有一辆看似普通的青布帷盖马车在这个时候驶出。
“大人。”
赶马的一个黑衣人看着不远处那道倩影以及帷帽下那张熟悉的明艳脸庞,握着缰绳的手一顿,他皱了皱眉,转头朝身后说道:“是平阳郡主。”
话音刚落,马车内就伸出了一只手,青布帘子被人掀起,未点烛火的马车根本看不清坐在里头的身影,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男人的轮廓。
“原来在这。”
听声音,男人已经有些年岁了,只是声音辨不出喜怒,也瞧不见神态。
眼见赵锦绣被几个巡逻的将士拦住,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目光往一处看去,紧跟着便有将领掉头……中年男人隐于暗处冷眼旁观,不带情绪地握着车帘淡淡说道:“看来呼延利已经被人发现了。”
“那我们……”
“没用的棋子就没必要留着了。”男人语气平平,眼见不远处那道倩影重新折了回来,也未多看,手指一松,那片车帘就落了下来,隔绝了外头的视线。
……
赵锦绣的运气也算得上是极好。
她刚到东街就碰到巡逻的将士,也是巧,赶上兵马司那位陆指挥使回家,他们从前在金陵有过一面之缘,几个将士在盘问她身份时,他便过来了,瞧见她立刻喊了一声“郡主”,倒也免得她再多说什么表明身份的话,此时他们两人驱马朝巷子驶去,其余被聚集过来的将士有的去城门口通报,有的拿着□□紧跟在身后。
路过一处地方的时候,赵锦绣像是感觉到什么,忽然抬起眼睛朝不远处的小巷看去。
那里有一辆马车正掉头朝巷子里驶去,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坐在车辕上的黑衣人,那人低着头,隐于暗处的脸有些看不大见,但眉骨上的一道疤却格外醒目。
赵锦绣皱起柳眉,握住缰绳,正欲一探究竟,就听到身旁传来陆从的声音,“郡主,怎么了?”
“……没事。”
看了一眼马车离去的方向,与呼延利所在的地方正好背道而驰,她担心继续耽搁下去谢池南出事便收回目光说道,“走吧,先去抓人。”她说完率先拍马,如一道疾风般向巷子奔去。
第94章 “谢池南,我和你一起去……
民宅。
几个汉人打扮手握佩刀的匈奴人正在院子里把守, 而屋中,一个穿着锦服的高大男人坐在椅子上,他手里握着一盅酒,只是习惯了直接用酒坛喝酒的人明显不习惯这样的喝法, 喝了一口便扔到一旁, 不耐烦道, “什么时候了?”
他用的是匈奴语言。
他身旁站着的明显是汉人模样的中年人竟也用流利的匈奴语答道:“亥时四刻。”
男人皱眉,“敢让我等这么久, 他可真是好大的架子!”
“您消消气,魏琮的事情后, 谢平川加固了城中看守,那位大人又是秘密来雍州的,自然得小心行事。”中年男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只碗给人重新倒了酒递给他后又陪着笑,“中原人有一句话叫做‘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单于如今为立大业暂且先委屈些,等日后咱们铁骑杀进中原,必叫他以您为尊!”
他这话说的男人重新舒展了眉眼,身上的那股子戾气也终于没有那么浓郁了。
接过中年人小意讨好送来的酒, 半眯着眼喝了一口后抬起头, 屋中烛火倒映着他碧绿色的眼眸,男人眉骨高挺, 五官深邃,正是如今的匈奴单于呼延利。他是汉人和上一任单于所生,综合了汉人和匈奴人的相貌让他看起来有着不同其余匈奴人的英俊, 丰神俊逸,就像草原中最英勇的狼王,只是他身上的戾气和煞气实在太浓, 让人不敢直视。
他端着酒碗睨着人,似笑非笑,“你倒是个聪明的。”
穿着文人袍衫的中年人弯腰笑道:“您谬赞,小的只是择木而栖。”
呼延利对此嗤之以鼻,并未接话,又喝了一口酒忽然说,“什么声音?”他沉下脸,浑身变得戒备起来。
中年男人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呼延利便率先撂下酒碗站了起来,他推开门,外头一院子的侍从转身向他行礼,“单于。”
呼延利没有说话。
他侧目倾听,待听到那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神色一变,说道“有人来了,快撤!”他说完就想离开,可脚步还未移动,一道清朗的男声就在不远处的黑夜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