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等入了城,却是不好再行马惊扰。裴衡止把缰绳交给身后暗卫,还未走近巷口,暗夜之中,呛人的浓烟被风急急卷过。

窄巷深处,火光四射。

玉书的惊呼在夜里显得格外无助,周围此起彼伏的开门声立马充斥了急迫,“都快醒醒,冯家走水了!”

裴衡止一冲进院里,就瞧见了正舀水的玉书。

“你家姑娘呢?”他问得又急又快。

婢子亦是慌张,抖着声道,“奴婢刚刚起夜的时候,姑娘还在偏”

剩下的话,裴衡止来不及听。他整个人跳进了水缸,待浑身湿透,足下一轻,便朝着火势最大的偏房冲了过去。

腰间坠着的香囊,随着主人剧烈的奔跑,不断划出悠扬的弧度。

这间旧屋已有二十多年,木料早就有些腐朽,这会被火势一催,登时有些支撑不住,摇摇欲坠。

更别说,装饰在房里的纱帐床幔,早就被火蛇吞没。

四处明亮,却也无比灼热、呛人。

裴衡止用湿帕子捂了脸,焦急地在一地狼藉中寻着人。外面已有街坊四邻接力端水救火。

偏房不大,偏裴衡止找遍了地,也没瞧见小兔子的身影。他心下微沉,不顾烧上来的火势,又细细翻查了一遍。

还是没有!

偏房上的木梁被火烧得咯吱作响,不等裴衡止抬眸,咚——,断裂的木料狠狠砸向地面,惊得外面救火的百姓手下又快了几分,混在人群的暗卫更是不敢停歇。

玉书眼巴巴瞧着裴衡止狼狈地从偏房出来,还来不及说话,轰地一声,院中几扇薄薄木门接连倒下,凶猛的火舌不断向外,一时间竟连成了片,就连那几颗桃树也没能幸免,须臾便烧干了枝丫。

“姑娘!”

玉书急得满头是汗,还未靠近游廊,就被李大婶几人死死拉住,“这么大的火,你家姑娘怕是已经凶多吉少,此刻要是连你也折在里面,这纵火案子无人报官,如何能找到害死你家姑娘的凶手?”

“胡说!”婢子哭得撕心裂肺,几次欲起身上前,都被众人紧紧拦住。

漫天的红光映得天上的月牙都变了颜色。

“爷!”混在人群中的云羽一把攥住还要往正房冲的裴衡止,“还是属下去吧。”

混杂的人声与风声、水声相融合,根本听不出她的踪迹。

裴衡止不过稍稍迟疑,尚算结实的正房里,接连传来几声木料跌落的巨响,一声接着一声,狠狠砸在在场每一个人耳里。

传递在手里的水盆渐渐慢了下来,众人似是被火光所引,全都缄默着,定定站在了原地。

窄巷深处,这所立了十来年的院子,不过顷刻,就成了肆虐火兽。

想起那个时常去书局交稿的安静少女,云羽面上一白,想要说些什么,偏嘴唇蠕动了半晌,也只一字,“爷。”

他小心瞧了瞧裴衡止的神色。

郎君清俊的容颜不辨喜怒,除了沾染上的黑灰,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

裴衡止身上的水汽早就被大火炙烤而干,他静静站着。

哭哑了嗓子的玉书亦是木呆呆的坐在地上。

“唔——”

极低极轻的呜咽,犹如受伤的小兽,不知从哪冒出,裴衡止心下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