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媛没料到自己也有成为腥风血雨女主角的命,她瞪着眼将那条微博盯了很久,感觉自己渺小的眼眶已经装不下那许多众说纷纭了。
那位替她打抱不平的少侠有一手神出鬼没的s技术,画面处理得又梦幻又精致,到后来,好多不相干的路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纯粹看着图好看就转发了。
短短几天,“涅槃工作室”的粉丝数量几乎翻了一倍!
方才打电话来的,是一家本地媒体,本地卫视频道不可能一天到晚转播新闻联播,但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也没那么多国家大政方针好宣传,当地连作奸犯科的都基本是些扒窃撬锁的毛贼,三五年发生不了一起大案,电视台一天到晚闲得蛋疼,报的都是些三只耗子四只眼的鸡毛蒜皮。
这次造型师比赛本来关注度不高,乍一听说“黑幕”俩字,从台长到编导全都闻风而动,一拥而上地跟进。
当然,预选赛组委会发出来的那些造型作品也实在不太争气——当代造型师行业里近年来一直有这个习气,追求标新立异的心远远大于追求美的心,好好的一个新娘造型,选手们做出来可谓是群魔乱舞,仿佛不把新郎吓尿不罢休。
围观群众大多外行,才不管这些先锋派表达了些啥,寒碜就是寒碜。
此事在这天下午达到了□□——有一位身份认证为“全国造型师大赛组委会副主席”的大v号出来了,转发了那条长微博,还留了言:“持续关注。”
其他还好,惊动了官方就不好收场了,区域预选赛组织人员一边上下打点,一边在网上发声,称“初赛面试作品的入选结果还没有正式定下来,既然没有结果,怎么会有黑幕呢?有些选手真的很有水平,要对自己有信心一点,评委的严厉态度其实也是表达欣赏的方式”。
然后在这天晚上,江晓媛接到了她成功进入笔试的通知。
评委团的一位老师还亲自给她打了一通电话,把她从头到脚夸了一遍,让她在网上帮忙澄清。
如果江晓媛没有看见蒋老师珠玉在前的草稿,那么这番峰回路转大概够她沾沾自喜半年的。
可是在真切体会到了那种巨大的差距之后,江晓媛再怎么厚脸皮,也不敢自我感觉良好了。她丝毫不敢得意,踏踏实实地把翘起来的尾巴踩了下去。
她想:如果她真有蒋老师的水平,替她处理照片的那位可能也就不用s那么狠了。
因为这份惴惴不安的谦卑,江晓媛没有得便宜卖乖,她态度很好地依照组委会的要求,在网上发了一篇言辞恳切的澄清帖。
处理完这档事,江晓媛拿起电话打给了祁连——不用说她也知道这是谁操纵的,能认识那么多媒体人,处理照片的技术还那么好,还能有谁?
江晓媛没有废话,直接说:“预选的事,谢谢你啊。”
祁连不意外她猜得到:“不用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要是真没有黑幕,谁也没法借题发挥,是不是?”
她刚刚流落到这个世界,举目无亲时,祁连借了钱给她,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无处安身,一无所有的时候,是祁连介绍她去陈老板的美发店那里,给了她安身立命的支点。
她最穷困潦倒的时候,祁连给她买过一套冬装,虽然审美趣味不便评价,但好歹没让她冻死在那个无情的严冬里。
她刚刚改行,被蒋太后支使得团团转找不到方向的时候,是祁连事无巨细、几近手把手地教会了她怎么用办公室软件……
“干嘛对我这么好?”江晓媛默默地想,鼻子忽然有点酸。
她半天没吭声,祁连问:“怎么了?”
江晓媛:“其实你就是蒋老师说的那个投资人吧?”
她既然这么说了,祁连也没装糊涂,一口承认:“嗯,以前不是说好了吗?”
那是开玩笑的。
祁连:“反正你不会让我血本无归的。”
江晓媛自己都没法相信自己,想做成一件事,遇到的困难远远比她预想得要多。
祁连忽然叹了口气:“快两年了,我一直想为你骄傲,可是实在没什么立场,你就不能让我骄傲得有点代入感吗?”
江晓媛窝心得要命,说不出话来。
“反正我上了你们的贼船了,”祁连话锋一转,一本正经地说,“不管怎么样,以后你得对我负责。”
江晓媛:“……”
这一通电话还不如不打,江晓媛挂断之后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她好像一口气灌了二两洋酒,全身的血液都被加热到临近沸点,里出外进地四处乱窜起来。
“真完蛋。”她一边用力唾弃着自己,一边无意识地在纸上乱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