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脸上虽然淡淡的,却忍不住垂下目光,不愿意再看他。
“我那日在王爷那梦见满山的桃花,还有师兄说带我一起浪迹江湖,觉得死了也满足了,虽然只是个梦……而我若死在这里,也算对得起蒋大人了,不怕下了黄泉没脸见小雪。”
九霄……梁九霄……
赫连翊被人强行劝回宫中,又叫一堆太医包围了,灌药包扎乱折腾一通,却依然坐立不安,最后他自己也烦了,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一句话,就是南疆大巫那边来人了,立刻过来回报。
从下午等到入夜,人也没等到。赫连翊这回任凭于葵怎么劝都不肯去睡,整整守了一宿,直到快天明的时候,人才彻底撑不住了,歪在塌上迷糊了一阵,半晌全是乱梦,不知被什么吓醒了,竟心悸起来。
只见于葵三步并两步地走进来:“皇上,大巫回来了!”
“快请!”
赫连翊在乌溪进来的时候便情不自禁地站起来,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乌溪顿了顿,没言语,缓缓地将手伸进怀中,赫连翊目光落到他的手上,一时间连呼吸都止住了。
乌溪从怀中掏出一小块满是血的布料,放在赫连翊面前。
赫连翊足怔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魂才飘回来,缓缓地伸手将那块布拿起来握在手心,哑声道:“他人呢?”
乌溪木然摇摇头。
“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来人,来人!”
乌溪觉得已经没什么话好和他说的了,在太医内侍们一片混乱中,转身走了出去。
又三个月后,南疆和大庆谈判结束,南疆正式脱离了大庆属国的身份,乌溪带着武士们离开了京城,他来时骑马,走时却是坐车。
那马车是在京城新置办的,内里是极华丽的了,四壁都有软垫,空间宽大,当中放着一个小桌子,香炉果茶一应俱全。
车里却有两个人。
乌溪手上拿着一本书,十分沉默,若不是偶尔翻过一页,简直就像是一尊塑像,另一人脸色不大好看,大部分时间还只能躺着,这会方勉强能坐起来,便觉无聊得很,上下抓挠一番,仍是无聊,于是千方百计地引逗乌溪说话。
“你从哪找来一具尸体,骗得皇上信了那是我的?”
乌溪眼皮都不抬一下,全当这句话是空气。
又一次没话找话失败——景七有些挫败,心里知道这小毒物记仇,竟不想他这样记仇,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替自己疗伤,亲手照顾日常寝居,却不曾跟他说过一个字。
他便想爬起来,这一动,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嘴角一抽,本来也不算什么,忽然眼珠一转,便夸张地捂住胸口,肩膀弓下来,显得极疼的样子。
乌溪这回真给了点反应,拨开他的手,往他伤口的地方查看了一下,发现没什么事,便又要回去静坐,景七忙眼疾手快地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我说小毒物,你还有完没完了?叫我怎么着能让你消气都行,你得给划出个道儿来啊。”
乌溪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掰开他的手指,看都不看他一眼,沉默地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