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死鸭子嘴硬,让我猜猜,”他过去给她检查腿骨有没有变形, 左右轻捏两把,哧笑,“是吃的荔枝吧?”
允淑愣,“真的有那么甜吗?我只吃了两颗,剩下的坏了不少。”
他说荔枝这玩意儿坏的,从岭南运到长安,到了还能吃上好的,不容易。
允淑赞同,“可惜,北方地界儿种不得,是真好吃。”
“你若是爱吃,咱们去岭南那片儿置办些田地产业,每年这时候过去住下,等荔枝下了季再回来。”
她摇摇头,说不了,想起来双喜说家哥儿在盐务司做个小官,问他,“你去盐务,可知道有个姓的小官员的?”
他思量道:“是有一个叫裴倾的,他不是家里有爵位世袭罔替么?老父亲临走给他找个养老的差事做着,没什么大出息,倒也没错处,清闲人一个。”
“哦。”允淑有些泄气,“那你同他也不熟?你现在不是管着盐务司的么?能管着他罢?”
他好,扯个杌子坐她跟前,“怎么?这裴倾得罪你了?用不用我替你出气?”
“不是。”允淑舔舔有些干的嘴唇,“就是双喜,你也知道,她不是嫁给家哥儿了么?今儿来,跟你前后脚的事儿,我听她说,家哥儿对她冷淡,我同她也是患难姐妹,想帮帮她说说家哥儿的。但我现在腿脚不方便,就想求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
“你能不能去说说家哥儿,夫妻之间,怎么能不洞房呢?”
他从杌子上站起来,看新鲜似的瞧她,“你想叫我去怎么说?我一个太监身子,叫人去洞房?我总不能把人给绑了,亲眼去瞧着罢?这是人家夫妻床围之事,听话儿,咱不管。”
她不依了,“那我也不能看双喜受委屈。你不管就不管罢,我也不强逼着你,回头我好些了,就亲去府上问问家哥儿。”
他说不成,你好好养着,我去说说罢了,若是人还不听,我可就没法子了。
她得了好,立时讨好他,“就知道你对我是最好的。”
这样的讨好可不得他意,他把脸凑上来,闭了眼。
“要赏,赏的我心里顺意了,赶明儿帮你把裴倾绑了扔床上去。”
她踌躇,试探着在他脸颊上轻点一下,“可成么?”
他想,还得不少时候才能调教出来,在男女这事儿上,操心起别人来头头是道,轮到她自己,又笨又傻。
“勉强成吧。”他转身背着她,唇角漾开了笑,伸手摸摸脸,心里乐开了花。
第二天,他往盐务司大殿里头一坐,瞧着底下站着像待割的韭菜一样齐整的官员,黑着脸问,“谁是裴倾?”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也没人敢答话,老半天,哆哆嗦嗦站起来个弱的官,对着他拜了拜,“下……下官是。”他脑门上沁着凉汗,噗通一跪,“下官同寿王一点牵扯也没有,盐务司的走账也不是下官负责的,掌印大人明察秋毫,下官消极怠工有,贪赃枉法勾结逆党是万万没有的呀。”
他心里骂,真是个脓包,若不是他家里小迷糊发话,他懒得跟裴倾说话。
“你已经娶了大娘子,府上就应事事都以大娘子为首,嫡子能继承爵位,庶子却是不能,切忌本末倒置失了礼法,在朝为官,要顾及体统。”
裴倾擦擦汗,连连磕头,“下官知道,下官知道,回去就把妾室发卖了,绝不让家里失了礼法。”
他轻咳两声,“倒也不必发卖,给同僚做个榜样,对正头的大娘子,要以礼相待。”
话说完了,意思也传到了,他起来叫新上任的盐官跟他进宫面圣。
他和盐官一走,厅里的小官们脑门都吓出冷汗,急匆匆回家整顿后宅,什么平时宠的不行的妾室都拖到了正室门前跪着赔礼,往小妾房里跑的勤的再也不敢跑那么勤了,胆儿小些的,回去就把侍俾小妾啥的打包发卖了,图个仕途安稳。
小命要紧,大家聚在一起吃酒的时候,暗搓搓分析,掌印大人是个太监,怕是没什么就更在意什么,他如今当权,都不能明媒正娶个夫人,咱们这些小官却有夫人还宠小妾,在掌印大人眼里就是不惜福啊,还不得恨死咱们?
一众官员附议。
裴倾回了府上,在老夫人屋子里直打转,“母亲,你说可怎好?可怎好!当初儿子说了不娶庶房,不纳小妾,这辈子只等双喜出宫来,夫妻恩爱一辈子,您逼得儿子退无可退,儿子已经是先背信弃义那个,求您退了亲,您又要顾及面子,执意迎娶双喜,叫儿子如何面对她?您纳的这些个……这些个没一个省油的灯,掌印大人那眼睛里是揉不得沙子的人,他可是个断子绝孙的身子,今儿第一个就拿我开刀,整个盐务司上下,我这宠妾灭妻是坐实了,叫我以后还怎么去面对同僚?左右掌印是发话了,这后院一堆侍妾,您瞧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