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回,严争鸣感觉自己不止是一个看客,个中大喜大悲,都恍然似真,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渐渐的,竟然物我两忘起来。
他在无数个场景中再次看见了顾岛主——这不奇怪,严争鸣不像程潜,师父和师祖的真身他一个也没见过,上一辈与扶摇山来往密切的人里,他就认识一个顾岩雪。
顾岛主似乎比他见到的时候精神很多,他与一个中年男子相对而立,只见那人两鬓微白,眼窝深陷,两人中间有一块像水一样的大石头。
正是扶摇山清安居——程潜院里的那块。
顾岩雪正在飞快地说些什么,一只消瘦的手搭在了石头上,满怀忧虑地看着对面那人摇头,那陌生男子却只是不做声地听着,并无回应。
严争鸣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感应,总觉得这陌生的中年男子与自己关系匪浅,忍不住将神识探得更深了些,瞬间,他眼前一花,视角蓦地转换,严争鸣从头晕眼花中缓过神来,发现顾岛主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对面。
严争鸣立刻明白,他此时正在方才那陌生男子的位置上,好像上了人家的身,他吃了一惊,正要设法离开,下一刻,一股巨大的悲意却蓦地从他头顶没入,如一把尖刀,毫无预兆地将他钉死在那里。
刚开始,严争鸣心里还很清楚,这股强烈的情绪不是他自己的,想要从中挣脱出来。
可是那种几近绝望的悲意,刻骨又无处安放的仇恨,严争鸣刚好一个不差地经历过,外来的情绪与他心声共鸣,没多久,他就不由自主地被带着走了。
举世无双的孤愤,深深压抑的求而不得,一身逆鳞被剜去的锥心之痛……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冷意突然闯了进来,将严争鸣泼了个透心凉,他猛地惊醒过来,下一刻视线飞转,他再一次被弹出了掌门印,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着,耳畔却隐约有雷声。
程潜是被一阵闷雷声惊动的,严争鸣的修为刚过了一个瓶颈,本是好事,可他好像境界还没稳,就被什么引着一路不正常地提升,险些引来小天劫不说,眉宇间还有红光闪过,好像是他跑得太快,隐约惊动了什么心魔。
程潜叫他叫不醒,只好强行将一道真元打入他后心,这才将严争鸣从入定中硬生生地拖了出来。
程潜见他仍然怔怔的,就想拍拍他的脸,谁知刚一抬手,严争鸣竟反射性地往后一仰。
程潜无奈地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师兄,看清楚点,我不是抽人巴掌的那个,不打你,清醒了吗?”
严争鸣耳畔嗡嗡作响,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他的元神出来了,人却还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萦绕胸中的悲意经久不散。
他突然一把抓住了程潜的手,凶狠地死死按住,心里似有一个声音悲愤地咆哮道:“这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抢走!”
那陌生的眼神看得程潜心里一惊,好像饿狼濒死。
转瞬间,耳畔雷鸣好像又要接近,程潜不敢耽搁,另一只手上凝起细霜,“啪”地在严争鸣眉间弹了一下,弄得他前额的头发尽数染上细霜:“大师兄!”
严争鸣整个人一激灵,眼神顿时软和起来,手里也蓦地一松,带着几分迷茫地抬起头:“……小潜,怎么了?”
程潜没答话,侧耳听着外面雷鸣渐远,才略微放下心来,皱眉道:“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好好的做什么要强提境界?方才差点引来小天劫……遇上什么心魔了么?”
这话顿时让严争鸣想起方才那阵难以忽视的悸动,他莫名地一阵心虚,眼神游移地避开了程潜的视线,找借口道:“唔……刚才在掌门印中遇见了一段记忆,可能受了点影响。”
程潜仔细地听了他的描述,肯定地说道:“你看见的那个人应该是北冥君,就是师祖——顾岛主说的故人难道是他么?”
这答案并不出乎意料,严争鸣在掌门印里的时候就估计出了,那陌生男子不是师祖就是师父的真身,此时听得心不在焉,满心都是方才陌生的情绪。
程潜见他脸色不好,就打住话音道:“我看你还是休息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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