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珍珍好得不行,心里跟有一百只猫瞎抓似的,示意他把灯打开,反正大家都醒了。借着灯光看过去,男人也回头,跟她对上。
男人礼貌性的点点头,珍珍却傻眼了。
这人她确实见过。
是霞的丈夫!就是去年用兜装花生那小天才,因为是真没见过那么没常识的人,印象实在是深刻,她绝对不会认错。可他怎么成了杨小曼的“爱人”?!
珍珍现在是胖若两人,浮肿得眼睛都被挤小了一半,他压根就没认出来,“谢谢你们啊,我爱人说了,是你们帮她带的饭,我单位有急事走不开……”
珍珍清楚的记得,她去找过霞几次,霞也来看过她,俩人关系不错,从没听她提过“离婚”的事,怎么她丈夫就有一个即将生产的“爱人”了呢?
“别胡思乱想,睡吧。”季渊明拍了拍她肩膀,一连打了两个哈欠,眼泪都困出来了。
珍珍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决定先不打草惊蛇,当然,她生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得为明天养精蓄锐,只能暂时睡觉,打算等出月子再去搞清楚来龙去脉。霞对季家不错,既救了老爷子的命,还帮她开辟纽扣玩具销路,如果真有点什么,她可不想霞吃亏。
第二天天没亮,小包子就急不可耐的发动起来,直到被送进手术室,她都没来得及刷牙洗个脸。
***
1977年12月16号,农历冬月初六,星期五上午十点四十分,林珍珍产下一子,八斤九两多,长手长脚长脖子长脑袋,身长居然达到56公分,就连接生经验丰富的护士也咋舌,没见过这么“长”的孩子。
毕竟,这年代普遍营养不良,七斤的新生儿都算大的,九斤的真是从没见过,一群专家们会诊,觉着孩子虽然属于“巨大儿”范围,可他发育特别好,皮下脂肪丰厚且匀称,巨大儿常出现的并发症他都没有,也就没有治疗,给直接送回病房了。
当然,新生儿没事,可家属强烈要求专家们再观察观察产妇,毕竟巨大儿的母亲才是最受罪的。所以珍珍是几个小时后才被送回病房的,而她儿子已经早早的接受了一家老小的观摩。
“来,爸爸抱抱,大胖儿子,乐傻了吧?”护士笑着问,心道难怪孩子这么“长”,原来是遗传啊,孩子爸就是又高又帅。
季渊明小心翼翼接过孩子,看着他红红的长脸,上窄下宽,跟一根秋天的老南瓜似的……脑海里忽然就觉着,妻子想的那几十个绉绉的小名儿要完蛋!
果然,老太太挤过来一看,“哎哟咋这么长?”老大两口子的脸都很周正,不带这么长的……
丰收大姐也直愣愣的跟着说:“就像……像……那啥?”她一时间短路想不起了。
还是赶美反应:“锄头把儿!”
众人一看,可不是?顿时,手术室门口爆发哄堂大笑。
无情的嘲笑让可怜的小锄头把儿,出生第一天就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恶意”,哼,生气,哭。
季渊明赶紧手忙脚乱看向护士,锄头把儿哭了怎么办?他常年在外,除了荞荞,就没接触过孩子,更别说这种奶娃娃他是见都没见过。
“哭声嘹亮,我们家锄头把儿……哦不,宝贝孙子,身体可真好!”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孩子似乎是再次感受到奶奶无情的嘲笑,哭得更大声了。
“害,你们做家属的哪能这么乱叫,赶紧给取个名字吧。”护士看季渊明的眼睛总是看向手术室,笑道,“同志你就放心吧,我们产科主任副主任还有外科主任都在里头坐镇呢,你媳妇儿状态不错。”
“出血正常吗?呼吸呢?血压呢?”季渊明问出这些名词,嗓子是紧张导致的嘶哑。
护士笑了,“您也是咱们同行?”
季渊明摇头,只固执的看着她,等一个答案。鬼知道他自从知道孩子是个巨大儿后看了多少医学书籍,这两年他每天都努力认字,除了笔画太多的字和生僻字以外,基本已经脱离“盲”行列了。
一开始确实很难,毕竟基础在那儿摆着,已经错过最佳学习年龄,工作也忙,回家还得干家务,他就悄悄带一本新华字典在身上,上下班路上背字典,遇到值班没警情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在办公室朗读。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两年时间足够他把新华字典倒背如流了!
“放心吧,所有生命体征都正常,也没有异常出血。”
季渊明这才长长的松口气,这才有时间想儿子的小名,大名的取名权要留给妻子。
“这么长,要不就叫长寿吧,健健康康的。”老太太说。
丰收大姐也不甘落于人后,“长安吧,平平安安。”
“长乐,每一天都开心乐!”赶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