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谦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看了一会:“好像是我的衣服?”
“嗯,刚才小远送来的,说下午降温。”小菲把衣服挂在门口,“好几年没见了,我刚才都没敢认。”
小菲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翻出一个茶包,训练有素地拿起魏谦的杯子,替他冲了杯热气腾腾的茶;“马总那事我听说了,他老婆是挺不厚道的。其实对于有的人来说,爱情就像是小时候那种家庭亲子关系的高级复制品,突然失去了,就跟被小孩被父母扔了一样,想想都觉得痛不欲生。”
魏谦:“……小孩被父母扔了?这都哪跟哪?”
小菲耸耸肩:“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不过确实有一部分人就是有那种感情,可能是因为真的感情深吧,在一起时间长了,就容易特别依赖对方,像个笨拙的小孩或者小狗一样拼命讨好……马总脾气多好啊,我都觉得他怪可怜的,屁颠屁颠地围着他女人转,以为自己在外面那么努力都是为了她,结果人家压根不稀罕,一脚就把他踢开了。”
她说话绘声绘色的,魏谦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一个场景,马春明在深秋的夜里,蔫头吧脑地夹着尾巴,缩脖端肩、竹竿一样风雨飘摇地在宾馆门口站一宿……
而那副场景的主人公突然换了人,在他肆意发散的思绪里,变成了魏之远。
魏谦忽然一激灵,抬头问小菲:“人呢?”
小菲:“什么人?”
“小远呢?”
小菲莫名其妙地说:“回家了啊,我看他临走的时候跟投资部的人聊了两句,好像是关于投资那个游戏的,然后说你讨厌被人吵,就不打扰了。”
魏谦摆摆手,让她出去了。
面前的材料他突然看不下去了,那些字一个一个地浮在眼前,都跳不到眼睛里,魏谦仰起头,重重地靠在椅子背上,一只手盖住了脸。
“小远,小远哪……”他心里有气无力地念叨了一声,最后收在了一声回荡不休的叹息里。
愁死得了。
霜降下来,枫叶就红了。
魏谦双手插在兜里,混在城郊秋游的人堆里,等着兴致勃勃四处拍照的魏之远。
他至今想不出自己是为什么答应来的,好像起因就是马春明和小菲,那两个王八蛋跟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有意无意地戳他的心,让他每次见了魏之远,都活像见了个债主。
后来马春明没寻死觅活,回来上班了,好像和他老婆说开了,俩人是打算离婚了,三胖正张罗着帮他找律师,帮他拆伙。
马春明自己全不在状态,一天到晚都跟吃了耗子药一样没精打采的。
魏谦每次看见他都忍不住脑补魏之远,一开始隐约的惶恐和愧疚逐渐变得越来越浓重。
乃至于魏之远说想去郊外看红叶的时候,魏谦心里想:“吃饱了撑的吧?”
嘴上却犹豫了一下,违心地答应下来:“行吧。”
耳畔传来半山腰一个寺院的钟声,有个四五岁的小丫头从他脚底下跑过去,奶声奶气地说:“远上寒山石径斜。”
见魏谦看了她一眼,小女孩原地蹦跶了几下,也不认生,好像显摆自己的能耐似的,对着他又嘻嘻哈哈地喊了一句:“霜叶红于二月花!”
“熊孩子,还挺会掐头去尾。”魏谦想着,冲她挤出一个假笑,吐出一口烟圈,心里又是一声沉痛的叹息,“我这他妈就是丧权辱国啊!”
两人并肩,一路徒步走到山间的寺院里,魏谦这才想起来,这好像就是老熊出家的那地方。
魏之远倒是很像那么回事,上香扣头都做得好像标准动作,引来众香客争相效仿,魏谦却不理这套,背着手,大爷一样无动于衷地站在一边等着他。
大概是有和尚觉得这个施主实在太不是东西了,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对佛祖大不敬,于是冲他走过来,作揖合掌说:“施主是有缘人,抽个签吧。”
魏谦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