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子——”
肩膀上那只手终于移开:“平叔。”
他的声音比过去低沉几分,微哑而带了鎏颤的水光,温和威严只多不少,似一弯晶光璀璨的冰刃,硬生生裁断了她的绮思妙念。
“哎,陆翰林,你等等老夫啊,真是年轻人腿脚。”
宋守备气喘吁吁追上来。
他扫平叔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曲瓷身上,啧一声打官腔:“我记得,你是曲正的管家,这位是……”
平叔:“我家小姐。”
曲家那个爱抛头露面的小姐?!
宋守备乜眼打量曲瓷,突然被陆沈白挡住视线,他立刻明白过来,讪笑开来:“这帮大胆刁民,竟敢当街行凶,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老夫过去看看。”
陆沈白:“我与宋大人一道。”
“小姐别怕,”平叔轻声宽慰,“有陆公子在,不会有事的。”
曲瓷嗯了声。
同宋守备说话的陆沈白,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一件事,转头欲交代时,就见曲瓷立在雪。
她一头鸦黑乌鬓松散,白肤细绸皓腕轻灵落在平叔臂上,人似细骨白梅,伶仃而立,细长眼睑一卷,璨黑眼珠上明光定住,似痴痴,又似礼礼,一瞬脱开她的年纪,只待她黛眉一松,嫣红唇珠上翘,她就会言笑晏晏。
但她没有。
良久的静默里,她看着他。
俄尔,风起。
她柔胰撩住游动的丝发,拨在耳后,再一抬头,他已经行远了。
陆沈白走的头也不回,倒是孟昙过来,恭敬道:“曲小姐,公子和平叔等会儿要跟着去趟府衙,我先送小姐回去吧。”
曲瓷点点头,跟着孟昙走了。
回到府里,大家看到曲瓷的狼狈样,又闹得一阵鸡飞狗跳。
“他们眼里还有王法吗?这帮刁民!刁民!!!”
曲煜素来酸,不会骂难听的话,翻来覆去只会骂这几句。
曲瓷听的脑袋嗡嗡响,又心神不宁,淡声安抚道:“二叔,别气了,他们已经被宋守备抓了。”
“宋守备?是赈灾的宋守备?”
“小姐先去压压惊,”孟昙替曲瓷解围,“我同二老爷解释。”
等曲瓷梳洗过后再出来时,陆沈白和平叔已经回来了,不知道他们带回了什么消息,曲煜又在气急败坏的骂刁民。
平叔在劝曲煜,而陆沈白立在窗边。
黛青卷窗悬了一枚红穗玉环,他指尖绕着玉穗打转,狭长的眼睑半垂遮住眼珠,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神情肃冷,眉眼之间微有倦意和风雪气,刀削斧劈般,与周遭的鸡飞狗跳隔如两境。
曲瓷走过去:“是灾民?”
曲煜:“灾什么民!刁民,都是趁火打劫冒充的!”
平叔气愤地说了经过。
这帮人被抓后,口口声声说父债子偿,曲正害得他们无家可归,因此才会向曲瓷寻仇,但宋守备查了名单,发现他们没有一个是鹊桥巷的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