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五天,曲瓷掀了帘子进来,神色颇为凝重的喊陆沈白。
“怕是不好了。”
“怎么?”陆沈白从书里抬起头,倦怠地伸手捏捏眉心。
外面等灯火憧憧,为了尽赶到钦州,陆沈白下令白天夜里都要赶路,间建宁王虽不是不满,但陆沈白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建宁王最后还是妥协了。
此时正走出大道,远处山峦叠嶂,墨黑云朵层叠透不出一丝光亮,仿佛墨汁倾倒,带着油光四溅的焦躁,在哔哔啵啵的火把声,疲倦和沉默笼罩着整个队伍。
“即将要进山了。”曲瓷道:“我曾经看此地形图,我婶娘说,这儿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常有匪患。早前朝廷几次围剿,如今山已经成了荒山,不再有人作乱。只是——”
“你继续说。”
“一路行来,我见乞丐增多,想来是钦州难民无法果腹,或是有怨上诉,所以一路朝着盛京而行,我看你白天夜里都在赶路,想着兴许能在他们到盛京之前,你就到达钦州去料理此事,所以一直没有开口言说。”
陆沈白仔细听着,听到此,点点头道:“我也有所察觉,所以让尽赶路。”
“不是。”曲瓷道:“我们原本走的路是绕过这个栖凤山的,应当是那位建宁王不满你,便下令让人偷偷改道,走这条虽平坦却需绕路的山路。”
“什么?!”
“你鲜少出门,总爱窝在书堆里,所以我才一路跟着孟昙坐在外面看路。”曲瓷叭叭说,全然没注意陆沈白的脸色,只是道:“也是刚改道,现在再换回去,难免起争执,且也难躲过。依我看,兴许有灾民藏在栖凤山里,今夜会出事,你还是早些部署的好。”
“你怎么知道会出事?”陆沈白好整以暇问道。
他语气淡淡,却是十分欣赏的样子,以手支头,垂睫看着曲瓷。
曲瓷全然不察,将自己所想和盘托出:“我婶娘说的,一来,山林少鸟啼,是有人居住,二来,有人住却不见灯火,多是匪贼在伺机埋伏。三来,”曲瓷没好气地往外面扬扬下巴:“兵疲马累的,带着赈灾粮银,这么大一块肥肉,和美人怀璧独身出门有什么区别?”
“若非琉璃不堪碎,我便怀璧不肯归?”
“啊——”曲瓷怔楞住,她抬头看去陆沈白,脑子里一瞬间是大片的空白。
外面风林簌簌响,呼啦啦的旗帜在风里来回拂动。
早春里开的樱花低低垂着,从马车飞檐上乌溜蹿过,一瞬间被抛却在空道上撒下粉艳光芒。
簌簌。
又沉静。
“你——”
陆沈白道:“你那日同公主说了什么?我去的晚,不曾听到,只是听姚雨臻的侍女在寿宴当天和人咬耳根,说到了这句话。”
风轻轻地,马车晃晃的,外面的一切都反射着肃冷又疲倦的意味。
曲瓷看着陆沈白,灯影车声里,他轻袍缓带望着她,素白的脸上,下颌有些尖,不像山野勾人的精怪,也不像盛京傲慢风流的公子哥,他只是平等的,柔和的,与她对视。
“我不知道。”曲瓷仓促收回目光:“与我无关。”
“阿瓷——”
“什么人?!干什么的?!”外面突然传来一道高喝:“哎呀,好姐姐你别哭,大胆刁民,竟然敢来偷看,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去追!”
是建宁王。
“不能追!”陆沈白一把撩开车帘,高声吩咐道。
“不能追?!陆沈白,你是活腻歪了吧。竟敢违抗本王的命令。”
陆沈白站在车辕上,他脊背挺直,语气不容置喙,吩咐道:“孟昙,去追。其他人提高警惕,原地暂歇,守好赈灾粮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