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杜老贼所在的南边防备最严密,武器也最精良,那两个老奸巨猾的东西贪生怕死不敢打南边,自请去东西两路,这都一天一夜了还没攻下来?”拓跋泰身侧一名副将不屑嗤道,“我呸!老不要脸的!”
言词颇有扬眉吐气之感。
义军名为“义军”,虽师出有名,但实则乃三方联军,主帅都有三位,拓跋泰又是在义父旗下效劳,生生矮了众人一头,说话也没那么重的分量,起义数月以来,拓跋泰与手下军士都受了不少闲气。
邓副将耿直爽,拓跋泰却想得更为深远,道:“南门被破的消息传开,联军必然士气大涨,守城之人抵挡不了太久。”
邓副将问:“那我们接下来如何?难不成还要去帮那俩老东西?”
“不。”
拓跋泰攥紧了缰绳,果断下令:“兵分三路,你带一队留守此地善后,找出杜立德,另一队去迎义父入城,剩下的——”
“随我进宫。”
魏国内宫,摘星楼。
摘星楼高百丈,是如今的魏帝元启特意给崔贵妃修建的,绫绡作纱锦毯铺地,香木为梁云母嵌壁,还摆放了数之不尽的珍异宝,极尽奢华。
可此时的摘星楼一片狼藉,成群奴仆已不知所踪,连崔贵妃寝卧里都是妆台零落的模样。
“贵妃呢?贵妃在哪儿?”
元启穿着一身内侍的衣裳,跌跌撞撞闯进摘星楼找人,一路上他与许多怀抱金银财宝的宫人迎面相撞,但他们似乎都没有认出他,众人都只顾着疯跑逃命。好不容易元启扯住一个人询问,却被推搡在地。
“陛下——”御前总管太监德顺颤颤巍巍跟上来,搀起了元启,苦口婆心劝道:“您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元启苍白着一张脸,长期的放纵导致眼下浮肿青乌长久不散,像两团挂在眼睑的乌影。他拂开年迈的德顺,继续往摘星楼深处寻去。德顺急火攻心,跺跺脚跟上去:“老奴刚听说贵妃娘娘去了宫女的屋子,陛下去那儿寻寻吧,寻着了赶紧走!”
崔贵妃身边有个颇得宠信的大宫女名叫佛兰,元启是认得的。他一路摸到佛兰的住所,听闻里面有人说话,其一人的声音正是贵妃崔氏。
“爱妃!”
元启内心一喜,推门而入,却看见两个身着素衣的女子。一人正是宫女佛兰,而另一人即便只穿布衣,脸上不施粉黛,一支发簪也无,依旧能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
她只需站在那儿,已是倾倒众生。一如当年元启初见。
佛兰一惊,下意识把手包袱藏了藏,并且挺身挡住崔贵妃。
崔贵妃却拨开佛兰,笑着朝元启走去:“陛下怎么来了?”
“朕来接你。”
元启上前捧住柔荑,略觉冰凉,抬眼见崔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赶忙解释:“朕知道前些时日冷落了爱妃……但朕心里最爱的还是你,这外面不太平,朕其他人都顾不上,只来同你一道走。”
崔贵妃似有不信,拿眼睨他:“陛下当真最爱我?那柳才人卫美人呢?”
“那些庸脂俗粉,怎可与爱妃相提并论,不过是些解闷的玩意儿罢了。”
“陛下好生薄情。”崔贵妃娇嗔埋怨,唇角却是往上扬的,“若是两位妹妹听见了,不知有多伤心呢。”
元启素来最爱贵妃一颦一笑,总觉得这般绝色天下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只是他身为帝王,后宫佳丽三千,总不能只守着贵妃,况且男人的劣根性不就是爱尝新鲜滋味?仔细一想,元启才发现自己似乎有四五个月不曾召唤贵妃了,所以这会儿崔贵妃吃味拿话刺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爱妃跟两个死人计较什么。”元启眼闪过一丝阴狠,他抓住贵妃的手,“随朕走。”
“陛下,您弄疼我了。”
崔贵妃娇里娇气的,她任由元启拉住手腕,脚下却纹丝不动:“走?去哪儿呢?”
逃命的紧要关头二人还磨磨蹭蹭,德顺在一旁急得不行,僭越说道:“陛下、娘娘!那叛军就打进宫来了,您二位赶走吧!再晚就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