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泰毫不迟疑立即松手,随行侍卫也接二连三扔了刀剑,杜立德见状示意手下拿着绳索过去。
“全部捆起来。”
眼看杜立德的手下已经踏上小船。崔晚晚垂在一侧的右手动了动,只见她突然偏头,举手刺向身后的杜立德,直冲他的右眼。
“阿泰!”
她一声大喊,拓跋泰猛然抬脚踢翻来人,直奔对面甲板。杜立德没料到崔晚晚竟暗藏利器,乍见尖锐的瓷片直面而来,当初被射瞎左眼的恐惧顿时涌上头顶,脚下连忙后退,拽着铰链的手也松开些许。
崔晚晚要的就是这一瞬的机会,她果断一头栽进了河里。
……
冬日河水冰冷刺骨,她不会游水,掉进水里只能直直往下坠,颈上铰链又重,她费力用手去抠却怎么也掰不开,呼吸愈发不畅之际,被链子拖着沉向水底。
胸腔剧痛好似要炸开,手脚渐渐瘫软,她的意识也开始溃散……
有人在水下托住了她。
崔晚晚很久没有梦见过父母了。
她好像回到了六岁的年纪,那年崔父赴河东任职,他们一家都随行搬去。当年冬天很冷,刚入冬就下了一场大雪。
雪后放晴,长兄崔衍在书房念书,二兄崔浩陪着她在庭院里玩雪。
崔浩堆好雪人得意洋洋:“小晚,怎么样?”
“好丑。”崔晚晚年纪虽小,审美却很高雅,“这个雪人为什么又矮又胖,头还这么大?”
崔浩解释:“这是个将军,带着虎头盔,再说将军都是虎背熊腰的。”他丝毫不觉得是自己手艺不佳,信誓旦旦道:“我以后也要当将军!”
崔晚晚咯咯直笑:“我才不要丑八怪的二哥。”
崔父崔母携手过来,两人似有忧愁。
“雪这么大,恐怕有不少百姓屋舍垮塌,唉——”
“听人说近几日城流民多了起来,我和小晚今早在家门口见到有个孩子冻晕在门口,瞧起来跟阿浩差不多年纪,可怜得很。我叫人拿了过冬衣裳给他,小晚心善,还亲自端给他一碗粥。”
“世道不好,我们尽力而为吧。”崔父握了握妻子的手,“我已命人在善堂支棚施粥,这便去瞧瞧。”
崔母温柔叮嘱:“雪多路滑,夫君小心。”
她送走了崔父,回头来找孩子,老远就笑着招手:“小晚,来阿娘这儿。”
崔晚晚只觉得眼眶滚烫,大颗大颗的泪掉下来,她不顾一切跑过去,哭得撕心裂肺。
“阿娘!阿娘!”
崔母接住她,蹲下来抱着女儿,笑颜可亲:“小晚怎么哭了?是哥哥们欺负你了?回头我让你阿耶教训他们。”她把晚晚搂进怀里,为她擦拭泪水,“不哭了啊,我带你回去。”
“阿娘我好想你……”崔晚晚扬起泪眼,连连点头,“我跟你走。”
她紧紧抓着崔母的手,跟着她穿过风雪,似乎即将步入更加纯白的世界。
“晚晚。”
“晚晚,你醒醒。”
“晚晚……”
耳畔有人呼唤,声音忽远忽近,梦的崔晚晚迟疑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