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阿罗憾出生波斯国王族,其父伊嗣俟是萨珊王朝的最后一任君王,只是当年大食国攻打波斯, 伊嗣俟战败后率领王族和残军退至吐火罗,最后殉难于木鹿城。从此以后阿罗憾便由仆人照料抚育,一路向东逃亡至大魏。
阿罗憾在颠沛流离长大成人,十几岁的时候才在大魏京城定居下来, 虽然一直以卖酒商人的身份示众, 实则心从未忘记复国之事。
“朕年幼之时,曾在宫见过贵国使臣。”拓跋泰回忆道, “使臣想借兵出征波斯,但当时并未得到答允, 最后使臣失望而去。朕记得他似乎名叫卑路斯?”1
阿罗憾点头道:“卑路斯乃我波斯祆教主教,位同原的丞相,我便是由他抚养成人, 我二人可谓情同父子, 只是他已在三年前仙逝了。”
逃亡之后,卑路斯长居京城,四处奔走游说,就是盼望有朝一日能够光复萨珊王朝, 可惜彼时的魏帝不肯出兵帮忙,后来魏帝驾崩,继位的元启又昏聩不理朝政,卑路斯更觉复国无望,郁郁而终。
“阿罗憾,你如今还有多少人马?”拓跋泰突然问他。
阿罗憾答:“士兵不足三万,而且都在吐火罗。”
当年伊嗣俟率余部退至吐火罗,联合吐火罗军队一起反击大食国,这才没有全军覆没,但是世代更迭,数年过去,萨珊王朝余留的人马越来越少。
而大食国近些年来不断吞并蚕食相邻诸国,声势日益壮大,单凭阿罗憾手的残兵根本无法抵挡。
拓跋泰闻言,忽然道:“朕可以借兵给你。”
阿罗憾又惊又喜。但拓跋泰随即讲出借兵的条件。
“朕封你为大魏招慰使,兼任右将军。”他展开一卷舆图,指着出使西域的那条路说道,“沿路各国,你说服他们与大魏结盟,互通商贸往来友好,倘若事成,朕借你五万精兵。同时你也可以向诸国借兵,朕不阻拦,但结果如何全看你的本事。”
阿罗憾不假思索,一口答允。
“朕还有一事交给你。”
拓跋泰盯着舆图上的大魏疆域,眼似有一簇火,他说道:“你出使各藩国,务必为大魏带回精良马种,尤其是大宛国的撒马尔罕良马,还有擅养马匹的仆役也要,越多越好,太仆寺今年会再建十处牧监所,三年之后,大魏将有战马百万。”
阿罗憾出宫回到酒肆,族人都闻讯而来,向他打探面圣的情况。
阿罗憾感慨万千,一方面为复国有望而高兴,另一方面又对拓跋泰极为敬畏叹服。
“当今魏帝之谋略,令人自愧弗如,但愿我族能与大魏世代交好,永无干戈。”
拓跋泰派出招慰使游说各藩国结盟,是为羁縻连横之策,尽管大食国远在万里之外,他也绝不会放任其势大,进而威胁到大魏。
至于饲养战马,更彰显了其称雄天下的野心,匈奴已灭,但北方部族还有柔然、敕勒、回纥、卢水胡等,拓跋泰未雨绸缪,三年以后均田令的成效加上百万匹战马,大魏便具备了一统北方的实力。
他才登基一年,但对大魏未来的十年甚至二十年该如何走,都已经勾勒得清清楚楚。
七月流火,天气渐渐转凉。
雨季过去,拓跋泰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今年暴雨并未引发大规模的决堤,尽管有些地方还是受了洪灾,但总体来说粮食家畜的损失都不算大,朝廷拨了赈灾的银子下去,目前来说还算安稳顺利。
朝政没那么忙,他便有空陪崔晚晚过节。
七月七日称七夕,按大魏习俗,这日家家都要晒衣,女儿家还要乞巧。
佛兰一早便打趣道:“乞巧之日,求得便是心灵手巧,娘子心眼是不缺了,可这双手——”
金雪银霜听了在旁偷偷地笑。
崔晚晚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闻言也不生气炸毛,哼了一声:“哪儿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我要是样样都会,还有你们用武之地?”
说来也怪,她这般玲珑聪敏之人,做其他事都游刃有余,惟独在女红厨艺等方面却笨拙极了,怎么都学不会。
做个针线能把十个手指头全戳破,煮一餐饭险些烧了长安殿,还差点“毒害”天子……所有人都怕了她如此“贤惠”,恨不得她就是尊菩萨,安安静静等别人伺候供奉就好。
崔晚晚现在也有自知之明,不给自己找罪受,也不给旁人添麻烦,所以乞巧穿针这种事,她就坐在旁边看看。
长安殿数银霜女红最好,手也最巧,一个小小的针眼,竟能穿五根彩色丝线进去。她做好五色彩缕拿给崔晚晚,教她如何打结,介绍道:“这是民间百姓人家的玩法,叫做相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