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着你了。”崔晚晚坐在地上,扬起一张得意洋洋的娇脸,“崔二,你偷偷摸摸跟我一路,终于舍得出来了?”
来的男子貌若好女,眉眼精致不输贵妃,但又带着英气潇洒,堪称郎艳独绝。正是崔浩。
崔浩没说话,刚动了动身子,崔晚晚赶紧扑过去抱住他的腿,一副赖皮模样:“别想走!”
“我不走,小晚你松手。”崔浩无奈,“都二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也不怕人笑话。”
崔晚晚咬牙切齿:“你也知道我二十岁了!这么多年不露脸不见面,你是忘了有个妹妹不成?”
崔浩抬手轻轻抚在她发顶,叹道:“我没忘。”
正是因为兄妹二人打小感情深厚,他才痛恨自己没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更懊悔自己不察她被逼受苦,甚至还铸成大错……
“谅你也不敢忘。”崔晚晚笑意斐然,莫名其妙说了句话,“今年真好。”
这是自及笄以来最好的一年,没有元启,不再被困于摘星楼,结了手帕交,又与父兄团聚,更有郎君相伴。
再美好不过,再圆满不过。
两人终于坐下来好好说话。
“都说狡兔三窟,我看二哥你也不遑多让。”崔晚晚笑眼看向崔浩,“崔二公子的名号响当当不用多说,还有山告、魏然……二哥你还给自己编了什么身份?如实道来。”
崔浩二字各取一半便是“山告”,他救了房英莲,又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客居房府,自然能打探到帝驾北巡的事宜,然后赶在他们之前去驿馆打点准备。还有怀朔城里借出宅院的魏郎君,崔巍浩然,不是他崔浩又是谁?
崔浩给她讲这几年的经历,他出走京城之后便四处游历,足迹踏遍大魏的东南西北,甚至还去了一趟西域,去年的时候回到兖州见了崔衍,恰逢联军起义局势动荡,于是便留在兖州帮着崔衍处理政务,而崔衍则暗潜回京城探望宫的妹妹。
“二哥这些年逍遥山水好生自在。”崔晚晚口气酸溜溜的,“跟你一比,我们就像井底之蛙,只知坐井观天。”
崔浩怜爱地看着她:“小晚,与我一起,我带你四处走走看看,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他的妹妹从小受尽万千宠爱,一直随心所欲,不该被困宥深宫。
崔晚晚垂眸躲避他的打量,含糊道:“再说吧。”
可是崔浩却不是个能被轻易糊弄的人,他问得咄咄逼人:“元启已死,你还留在宫里做什么?小晚你不要胡闹,从前是我太纵容你了,才铸成大错,现在我们及时止损,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得及把错位的人生纠正,她依然可以做无忧无虑的崔家娇女。
崔晚晚被他说得有些恼火,抬眉冷眸:“二哥,我不是从前的我了。”
在崔浩的印象她还停留在十五岁,如花的年纪与容貌,娇憨又天真,可是花开犹似十年前,人却不是当年心。
“这些年,很多人骂我恨我害我,甚至想杀我。”崔晚晚唇角冷峭,“可我不怕,谁来招惹我,我必十倍奉还。”
“二哥,我杀过很多人。”
“算计我的嫔妃,辱骂我的大臣,我一个都没放过。”
“就连元启也是我杀的。”
北地的月亮果然不同,好似悬在山丘背后,伸手可掬。淡淡银光蒙在崔浩脸上,惨白一片。
不知想到什么,崔晚晚低眉轻笑,轻声呢喃:“那个傻子……”
摘星楼当日。
元启饮下一杯掺了毒的茶水,很就动弹不得。崔晚晚拿着匕首步步逼近,用刀锋在他脸上轻轻划拨,却不见血,吓得他几欲惊厥。
“崔、崔氏!”元启惊惧交加,浮肿的眼睛瞪得凸起,不断缩着脖子,“朕、朕待你不薄……”
“哦?是有多不薄呢?”她如往常一般笑得妩媚,含着秋水的眼情意绵绵,但如果再看仔细些,便能发现那双瞳孔没有温度,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