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经有个男孩子走出来。年纪不算大,最多二十岁的样子,眉宇书卷气极浓,面容普通,说不上难看,却是过目即忘。
男孩子估计是听到了程牧阳最后的话,不紧不慢地笑着,说:“当年吴歌散落民间,可是蔡元培、鲁迅那些人号召文人收集的,还是九十年前的文坛风气好,比现在开化多了。”
南北好笑看了眼程牧阳。
好了,让主人听到了,看你怎么办。
程牧阳神情冷淡下来,伸出手:“程牧阳。”
“周生辰,”男孩子也伸出手,在看到他的手套时,微顿了顿,“程小老板受伤了?”
“昨晚的小伤,不是很严重。”
两个人的手轻握住,很快又分开。
他们走到游轮最顶层,半露天式的。周生行身边站着的是婉娘,宾客不算少,女主人始终是笑颜婉约应酬着所有人的寒暄。不管是被迫,或是自愿,这船上总少不了大众熟悉的脸,难得有次公开的,不需要古色古香氛围的场合。皆是衣香鬓影,珠宝加身。
程牧阳回身拿酒水的时候,她看到沈家明在和个香港男人说话。
“很担心?”程牧阳把香槟递给她。
她接过来:“担心什么?”
“担心今晚的输赢?”
“没有,”南北笑一笑,“你们两个,有了这个矿床都算是锦上添花,没有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最多,是折了些颜面。”
程牧阳小喝了口,微蹙眉。
“不习惯?”
他嗯了一声。
站了一会儿,长桌上就开始摆放自助午餐。只有他们少数的人,被周家的管家请入有遮阳设施的露天帐篷,程牧阳刚才掀开白色的绢纱帐,就有个小人影扑过来,他以为是摔倒的孩子,没想到伸手去扶的时候,却有凛冽的光滑过来。
布料被割开,他攥住了小男孩的手。
同一时间,站在绢纱帐后的二管家,也拿出枪。
在这个露台上,有枪的,只有周生家的人。南北蹙眉,看了那个人一眼。
程牧阳半蹲着身子,刀锋就对着程牧阳的喉咙。
“想杀大哥哥?”他微微笑了笑,一只手攥住小孩子的手,把刀锋往前拉,堪堪碰上自己的喉结,“很想?”
他说话的时候,非常冷静,甚至有些压迫感。
“我想杀你。”小男孩挥着另一只手,也被他握在手里。
他有和她母亲极像的眼睛。她没想到,周生家竟让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了一切。更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孩子只有四五岁的年纪,仇恨却意外惊人。
或者生于这种家庭,本就是早熟的。
程牧阳拍了拍他的头顶:“为什么?”
“你杀了我妈妈。”
“谁告诉你的?”
小男孩抿起嘴唇,抿的有些发白。
南北也弯腰下来,轻轻按住程牧阳的肩膀,轻声说:“好了,他还是小孩子。”
“你现在杀不了我,”程牧阳看着小男孩的眼睛,轻声把话送到他的耳朵里,甚至是心里,不管是不是留下了残忍的阴影,“等你长大了,来俄罗斯找我。记得我的名字吗?”
小男孩意外的坚强:“程牧阳。”
“好。”程牧阳笑起来,目光仍旧是冰冷。
她说话的同时,周生辰陪着父亲和婉娘走进来,众人诧异看着这诡异的画面:程牧阳半蹲着身子,握着小孩子的手,生生把刀尖抵上自己的喉咙。而二管家带着几个人,都在用枪指着南北和程牧阳。
很大的风,把绢纱帐吹起来。
程牧阳好整以暇地放开小男孩,后者似乎是有些灵魂出窍了,仍旧攥着刀,但是却真的不再试图做自己达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