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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兄长出宫了么?”商王问。

“午时已出宫。”载听他这么说,脸上忽而露出希翼,“父亲若……”

“让他去吧。”商王却道,轻轻叹口气,声音疲倦而幽远,“离开这宫中,他会过得更好。”说罢吗,他看看载,“你也去吧,此事无须再提。”

载猛然僵住,好一会,他仍跪在商王榻前,一动不动。

“父亲,”载喃喃道,“若我不是王子,兄长就不会离开了,是么?”

商王一怔,抬眼看他。

不待商王开口,载却已经起身,退后一步,忽然再跪,向商王行叩拜大礼。

“你这是做甚?”商王皱眉。

载昂首道:“父亲,我曾与兄长许诺,无论生死,必追随其左右。如兄长蒙冤,我虽无力洗刷,却亦无颜留下。今自请为庶人,望父亲成全!”

离宫

王子弓被商王逐出王宫,人们正为此议论纷纷,不料,又传来王子载自请出宫的消息,渐入凉秋的大邑商像被雷火点着了一样,霎时间沸沸扬扬。

传言,王子弓是遭人陷害,王子载为他鸣冤不得,愤而出走。

传言,商王有意让王子载继为小王,王子载推辞不受,故而出走。

又传言,其实王子弓并未下毒,鸩羽之事是王后妇妌陷害……

这些其实都是人们的猜测,即便王宫里混得老熟的小臣也说不出所以然。商王派武士把王子载的宫室围得水泄不通,探听不到什么;而商王那里则是静悄悄的,近侍们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王子弓或王子载。

倒是妇妌那边闹得鸡飞狗跳,商王把她禁了足,她发怒砸了好多东西。

商王做事一向硬朗,而王子载一向孩子气任性,他的母亲妇妌也还是王后。许多人认为王子载被关些时日,一切又会恢复原样。

没想到,这事才过两三天,宫中就传说庖人送进王子载宫中的食物全部都放到变臭,最后原样扔了出来。

王子载绝食明志,这样的消息教宫内宫外大吃一惊。

商王已经赶走了一个儿子,总不能再饿死一个儿子。宗亲和臣子们开始劝解,商王也终于松动。

一个白日,身体明显瘦削了许多的商王亲自去了一趟王子载的宫室,出来以后,他命令保留载的王子身份,并将他放逐出宫。

事情就这样完结,人人都错愕不已。

“大王真要把王子载放走?”棠宫里,妇仟吃惊道,“王宫中岂非只剩下了王子跃?”

“可不是!”庖人道,“王后怎会愿意?”

“管她愿不愿意,王后还在禁足。”一名仆人摇头道。

罂望着庭中败尽的棠花,没有说话,一根草梗在指间折成几截。

天边漂着厚重的云层,似乎将有秋雨来临。

载坐在殿前的石阶上,身旁放着一尊酒,手里拿着一只铜杯。他望着沉沉的天色,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从酒尊里满上。

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王子,”宾禀道,“有人来见。”

“不见。”载淡淡道。

宾犹豫了一下,道,“是睢罂。”

载侧过头,讶然看他。

“带她来。”片刻,他说。

宾应声退下。

没多久,他带着一人来到殿前,正是罂。

四目相对,二人谁也没有开口。

罂看着面前的人,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颧骨处,一道伤疤仍然带着血红。许是先前绝食的缘故,载的脸有些瘦削,下巴上长出胡茬,却因此脱去了几分稚气。

宾看看他们,识趣地退下

“你来做甚。”载转过头去,饮一口酒。

“来看看你。”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看看他,“脸上怎有伤?”

“不小心割的。”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