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赶着两匹马儿一刻不停地往前,阿绯果真听到几声隐隐约约地狼嚎。南乡只觉得又刺激又害怕,终于从车里出来四处看,扯着无名袖子问话。
阿绯心想:倘若是自己跟南乡两人把这儿走,不,恐怕是还没有走到这里,一路上就被那些艰难险阻给拦住了,这简直好比唐僧取经,一路有九九八十一难,幸好老天送了这样一个人来。
但是阿绯不知道的是,若是她跟南乡两个人,是不会从这条路线上走的,他们两个只会沿着官道,也就是以前大启对虢北用兵时候所走的军道上而行,而那样的话,不到塞外就会被朱子所派的人捉拿回去。
所以“无名”护送他们两人,考虑到其中种种,宁肯从这条险路而行。
一路上餐风露宿,渐渐地过了塞外,便又是另一重风景了,满地的黄草都消失不见,却被冰冷的霜雪覆盖,而越是往前,霜雪越厚,就在马车拐弯之后,南乡大叫了声,阿绯张口,发现自己呵出一口白皑皑地冷气儿来,她从车内探头往外看,顿时也被眼前的景致惊呆了。
就在眼前远处,山峦重叠,但却不是先前在姑娘山上所见的青葱,此处的山峦,全部都是白雪覆盖,雪白一片,衬着明净的蓝色长空,显得银装素裹,另有一番神圣姿态。
阿绯心道:“怪不得觉得冷……”回头看着车厢内厚厚地羊毛毯子,手在上头一攥,这才明白先前在塞外的小镇上无名为何要买羊毛毯跟一些厚实的毛裘衣裳,原来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越是往前越是冷,故而早早地买了来免得他们冻坏了。
南乡见阿绯回头,便笑道:“公主你看,前面就是雪山啦,无名说翻过雪山后就进了虢北地界了!”
阿绯怔了怔,见南乡穿着一件宽大的毛袍子,大概是狐狸毛的,整个小小地身子缩在里面,头上还带着毛帽子,整个人毛茸茸地,但是脸颊却仍然红红地,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兴奋的。
阿绯看着南乡,心中真真懂了什么叫做“小孩儿不识愁滋味”,这一路走来,最开心的莫过于南乡了,不管是遇到什么都能引发他的兴趣,像是拴不住的马驹一样四处撒欢,若不是无名看的紧,这小孩儿恐怕会跑个无影无踪。
但是对阿绯来说……她看了一眼赶车的无名,心中忽地生出一种忐忑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出了塞外,越是靠近虢北,阿绯就觉得自己的心更不安一点,原本很想要快些见到傅清明,可是现在……隐隐地居然有点胆怯似的。
见了他后要说什么?要怎么面对他?他真的会在虢北吗?现在可还好?会不会……真的像是她梦中那样不理她了?
阿绯想的越多,越觉得担心,甚至接近害怕,暗暗地开始反思自己这一遭走的实在唐突,当初大概是接受不了皇叔忽然变成朱子,且两人相处又有些势同水火无法相容,故而竟来不及考虑风蝶梦是否可信就答应了接受她的相助……可是转念一想,就算是当时不答应又能如何?以风蝶梦的能耐,如果真的要害她,又何必费尽力气将她带出王府,就算在王府里她也自有千种法子。
但是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竟是骑虎难下了。
有好几次阿绯想要跟这位“无名大叔”说,还是随便找个地方停下吧,就算不是回到京城,她也不要去虢北,但是那句话在心中盘旋,甚至爬上喉头蠢蠢欲动,却总是没有说出口来的。
快要到雪山脚下的时候,天色黑了下来,无名停了马车,把收集到的木柴堆起来放在车边上。
阿绯跳下车,转头四看,前面不远处有一道河流,隐隐地传来潺潺水声,远处的雪山隐没在夜幕的阴影中,雪色仍旧醒目。周围地上散落着些怪石嶙峋,石块间竟有些闲花野草,马车停着的背后有一片不大的树林,树木稀疏。
阿绯看了会儿,便往那小河旁边去,南乡本正在帮助无名搬木柴,见状就叫:“公主你去哪里?”磕磕绊绊地便也跟了上来。
阿绯随意走到河边上,在一块平整些的石头上坐了,托腮看着水面,夕阳西下,水面上波光点点,南乡本来想问她怎么一声不吭就过来了,谁知刚要开口,忽然又惊叫起来:“有鱼,水里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