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着,抬头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走到一处茶棚前,烧的旺盛的火炉上,热水滚滚沸腾,溢出阵阵茶香。

“姑娘,吃茶?”卖茶的老板娘笑问道。

苏棠攥了攥冻得冰凉的手,昨夜起便未曾进食,饥寒交迫之下,到底是想寻一点暖和,点点头:“一壶荷叶茶便好。”

曾经眼都不眨便能点上几壶上好的碧螺春,而今却也只能喝得起最便宜的荷叶茶了。

她当真是……没出息啊。

“茶来了,姑娘小心烫。”老板娘将茶放在她跟前,小心叮嘱。

苏棠颔首,一下一下触着茶杯,温暖着有些失去知觉的手,目光不自觉落在茶棚外的烟火人间上,思索着如何让那少年好生涂药。

那少年在意什么呢?

对面,隐隐传来阵阵菜刀剁案板的声音。

苏棠不觉被吸引了过去,透过大开的铺子门口,正看见一人拿着菜刀切着肉,刀锋而利,不沾骨,不碎肉。

这声音倒是让她想起以往在苏府时,每年过年,东厨便传来阵阵剁肉声,以备包月牙馄饨用。

她总会围在奶妈、丫鬟身边,凑上前去,看着她们忙碌,久了自己也能上手了。

奶妈还夸她这双手绣花不行,包月牙馄饨却无师自通,比其他人包的都像金元宝,不愧是首富的女儿。

她还曾……为陆子洵送过一次。

那时正是陆子洵求亲的第一个除夕,爹听闻陆子洵无父无母,常年孤身一人,便生了让她给他送碗月牙馄饨的心思。

那次,奶妈在一旁看着没有插手,从最初的调馅,到后来的下水煮,都是她一手完成。

当她提着食盒去找陆子洵时,他正一边看着卷宗,一边吃着微凉的素面。

看见她来,他惊了许久,匆忙将卷宗都收拾利落,这才问她有何事。

她便将月牙馄饨端了出去。

陆子洵怔愣地看了那晚馄饨许久,眼神复杂难辨,她看不清楚。只盯着他问,尝尝,我亲手做的,好吃吗?

陆子洵吃了一口,又静默片刻才说,好吃。

那次,她在一旁看着他吃,心想有个温柔清雅的夫君,也是不错的。

虽然她没有丫鬟们满脸羞红说的“心尖尖满是好哥哥”的感觉,但对他却也是满意的。

可惜,后来,她终于懂他目光里的“复杂”是何意了。

是利用后几不可察的亏欠。

“碰”地一声响,唤回了苏棠的思绪。

她猛地回神,不自觉朝发声处望去,没想到竟一眼便对上了对面铺子里那人的目光。

方才只顾着看那诱人的肉,未曾注意,那持刀的,正是她的隔壁邻居——那个叫李阿生的男子。

他依旧穿着黑衣,长发高高束起,目光和他这个人一般,也硬邦邦的,迎上她的目光后,愣了愣便飞避了去。

苏棠眼睛却倏地一亮,这几日她一直在想自己能做什么,琴棋书画诗酒花,她本就学的不精,自是不能充当营生的活计,可是……

思及此,她匆忙牛饮般将温热的茶一饮而尽,放下三钱便朝对面走去。

虽是邻居,但到底还未说过几句话,再加上那李公子性子冷,苏棠心仍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