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不知在这一方坟冢前待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沉,她方才起身,朝来时路走去……
……
秦成本以为今年能过个好年的,未曾想大年初一一早,便被陆大人一封口信叫到青山脚下,给山民送过冬的柴与棉被。
夜幕降临前,几人才终于派完,终于得闲了。
“大人,明个儿便能歇着了吧?”秦成斗胆看着走在前面的清雅男子。
陆子洵颔首:“你和其他人歇到初六,明日不过十余户人家,我亲自去便可。”
秦成松了一口气,却又隐隐担忧:“大人,那余下的人家多能撑到初六,如今正值过年,您不若休息休息。”
陆子洵侧眸望他一眼,眉目平和,声音淡然:“过节与否,于我并无差别。”
他素来孤身惯了。
秦成终住了口。
可下刻,陆子洵脚步却顿了顿,转头朝远处的山包望了一眼。
“大人?”秦成询问道。
陆子洵却已转过头来:“无事,突然想到,一个故人的坟冢似就在此处。”
不过片刻,几人已走出山林,马车已备好,一行人朝东而去。
只是在上马车前,陆子洵不觉朝身后望了一眼,将暗未暗的天地之间,唯有个穿着深色粗衣的瘦弱背影。
陆子洵皱了皱眉,终转身钻进了马车。
……
苏棠的馄饨摊儿,在初八这日终于摆起来了。
从初二便开始张罗,阿婆帮着牵线买了辆板车与能装一担柴的火炉,李大哥帮着张罗的猪肉,还有年前存下的荇菜。
而地界儿便在市集的路口处,过往赶路人不少。
她忙得热火朝天,阿郁却始终皱眉,对她的兴奋不解:“你大可不必这般。”
苏棠只道:“往后你离开了,我自己也有个营生的手段,再者道,你如今都须得我养着。”
阿郁被她说的脸色一沉,便再未理会过她这些事。
只是凡事都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苏棠以往纵马驰骋京城官道时,虽也是万众瞩目,但那时她到底骄纵,权当那些目光是歆羡。
而今,却要迎着众人目光里的打量,站在寒风里等着食客上门。
她的运气不错,白日里虽因着拘谨未曾开张,可黄昏时分,竟迎来了几个穿着官服的吏员,正揉着胳膊朝这边走,脸上尽是赶路人的疲惫。
一人看到此处冒着的热气,便张罗着走到跟前。
不多时,苏棠带来的唯一一张长桌已经被围的满满当当。
“今年这冬,也不知何时才能过去。”张揉着胳膊叹着,“再这么寒下去,山民们没怎样,咱们可都累死了。”
“张兄此言差矣,不为百姓分忧,何以到大人手底下!”赵凌严谨道。
“话虽如此,可成日奔波,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张咕哝一句,恰逢苏棠将馄饨上来,他顺口一喝,长叹一声:“舒坦。”
赵凌瞪他一眼,倒是沉稳吃着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