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一怔,低头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少年的手背苍白,一条蜿蜒的伤疤消失在窄袖。
乱葬岗,那只勉强圈住自己手腕的手,竟不知何时成长的这般修长了。
“松开。”苏棠蹙眉低斥,她如今已背不动他,须得找辆牛车骡车。
可攥着她手腕的手一动不动。
“你……”
“我来吧。”身后,一人行至近前,站在二人身侧,便要弯腰将郁殊搀起背上。
苏棠终于放下心来:“多谢李大……”
话未说完,她便看见阿郁避开了李阿生伸出的手,而他的手,始终攥着她的手腕未曾松开。
二人僵持在那儿。
“阿郁!”苏棠呵斥。
郁殊抬眸看着眼前女子,眸漆黑幽沉,片刻却又讥诮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废物?”
苏棠凝眉。
郁殊却突然笑开,眸光流转着,他缓缓站起身,膝盖因痛细微颤抖着,他却恍若未觉。
他朝她走了一步。
苏棠看着眼前少年的模样,才发现,他如今竟已比她高了一寸了。
恰逢此刻,一好心人赶来一辆骡车,这一次阿郁再未回绝。苏棠将他扶上去,扭头看着李阿生:“抱歉,李大哥。”
李阿生颔首:“无碍。”
他抬头朝骡车望去,却一怔,骡车上的少年也在望着他,双眸微眯,冷静而诡异。
……
到医馆时,阿郁早已痛的昏了过去。
永仁堂的老大夫将他的袍服掀开,露出膝盖时,苏棠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那块的血肉大片闷紫,周遭的皮肉红肿着,不断渗着大滴的血珠,沿着小腿流下来,整个膝盖如泡在血里一般,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老大夫将血迹清除,以手探了探骨头,轻舒一口气:“之前结好的骨痂断了,骨头未曾错位乃是大幸,否则便得隔开皮肉重接断骨了。”
苏棠勉强放下心来。
“这伤瞧着像是被人生生敲成这幅模样的,小公子可是惹到什么人?”老大夫开药时顺口道。
苏棠心微紧,谁……会对阿郁下这般重的手呢?
“姑娘照着方子抓药便好。”老大夫将药方递给她。
“多谢大夫。”苏棠接过,转头看着正躺医馆病榻的少年。
他的容色抽离的越发华丽了,当初那朵含苞未放的茶花,而今已悄然盛放开些许花瓣。
那双微睁的眸,更像是花瓣上的露珠,水波微转,流光毕现。
睁眸?
苏棠回神走上前去:“醒了?”